黎阎夜摸摸鼻子。
“是又怎样,我是偷偷去那边打听,摸了一遍,可是我这样做都是为了你们呀。”
“嗤,为了我们!?”
“那当然,为了你,还有我的干儿子。”
黎阎夜挺直胸脯,眼底有一抹骄傲之色。
秦如歌冷哼,甩了他一个冷脸。
“除了这个,你打听到的,还有其他有价值的东西吗?”
“他是什么人啊?怎么可能这么容易就被我抓到痛脚。”
“看来黎公子也不外如是,没有我想象中能干。”
哟,她这是在贬损一个男人的自尊,她知不知道自己这样说很危险。
红烛已经冷凝了。
黎阎夜指腹摩挲着已经变硬的蜡。
“不过,如果我能提供对你有用的信息,是不是我就能要求一些奖赏,不然我就太亏了。”
他肯提条件,对秦如歌而言,那是最好。
最怕的就是那种无条件倾尽全力支持,人情债不好还。
“说说看,看看这个信息够不够诱人,我们可以商量一下。”
呵,如果她说不够诱人,是不是就说她可以不买单了。
“还记得我们先前看的地形图吗,那处低洼之地,是唯一可能沾上那种泥巴的地方。”
“你是说夙夜偷偷到那边去了吗。”
“可是你也听说了,那个地方禁止包括夙夜在内的人进入。他私自到那边踩点,不是很奇怪吗?”
秦如歌沉吟着,水牢,到底关押着什么人……
会是她此行的另一个目的吗。
秦如歌面色有些严峻,默默打量着黎阎夜。
“要不我们偷偷到那边打探打探。”秦如歌建议道。
黎阎夜掩面轻笑摇头。
“你想得太简单了吧,就算我们去了,也没有钥匙。”
秦如歌神色森然:“你一定有办法的,对吗。”
“对,所以现在,我们应该谈谈报酬的事情了。”他看起来有点不怀好意,不过秦如歌还是忍耐住了,默然听他欺近道:“钥匙我可以帮你搞来,作为交换的条件是,孩子出生以后,你得允许他喊我一声干爹。”
这家伙,还真是锲而不舍。
她翻着白眼:“好吧,这么喜欢孩子,怎么不找女人生一个去,非要找别人家的,你也是奇葩。”
黎阎夜嘟囔道:“我就喜欢你肚子里这个,我掐指一算,我干儿子一定是个百年难得一见的人才。”
神棍。
没过多久,夙夜就找上来了。
秦如歌以闭关炼药为理由,拒绝了他的访问。
竟然开始炼药了,这是不是说明她已经找齐了他要的药材。
夙夜很快推翻了自己的猜测,怎么可能呢?才半天不到的时间,恐怕她也是在试水吧。
黎阎夜挑了夜里的时间做鬼鬼祟祟的事情。
一串重重的钥匙搁在秦如歌眼前的桌子上。
秦如歌也很讶异,看他的样子,这串钥匙好像来得很轻松,难道他天生是干这勾当的。
“干嘛这样看着我?不要太敬佩我。”
“……”
“现在就去吗?还是……”
“现在能去吗?大白天的,到处都是盯哨的人。”
黎阎夜点头同意:“也对,而且夙夜那家伙,还安排了人手盯住我们,小心驶得万年船,三更吧三更。”
秦如歌往银针上抹麻药,必要的时候,得摆脱那些人。
夜色里,危险无声潜伏。
随着一声声闷哼,便是倒地声起。
他们偷偷摸出了落脚地方,向低洼目的地进发。
密林里,鬼影重重,有点恐怖。
眼看着月光清冷洒在稍微湿润的土地上,秦如歌眸光一紧,正要快步上前,可是却被黎阎夜拉住。
“等等,不是很对劲。”
秦如歌有点儿紧张:“怎么,有埋伏?”
黎阎夜踢起一块石子,碰撞在两步之外的土地上
,便有两排细密的银针激射,如果人脚踩了进去,恐怕就成了针靶。
“这里到处都是机关,应该要按特定的步伐去走,才可以避免开来,但是现在我们都没有底,怎么办?眼下我们是不能贸然行动了。”
秦如歌脸色有点沉重,蓄水池就在眼前,大概三丈之遥的地方。
“轻功也不成吗?”她问。
黎阎夜搜寻四周,找到了一根藤蔓,便往虚空中甩去,秦如歌眼力极好,即便是蛛丝一样的线断裂,她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这回倒是没有暗器飞来,可是不代表这样就安全了,不然对方设置这些线丝的目的是什么?
譬如这些东西有毒什么的。
她脸色微变,无奈道:“快走吧,看来此事,还是需要从长计议。”
秦如歌等人不敢逗留太久,怕被苗人发现。
果然返身回到落脚地的时候,夙夜来查房了。
看来他已经来了有一阵子了,嘴里嚷嚷着冒犯了,正打算破门而入呢。
在他破门而入的前一刻,房门从内部被人打开。
“这么晚了,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吗。”
“哦,我敲了这么久的门,见没有反应,还以为里面发生了什么事情呢。”
“这话说的,这是你们的地方,我能有什么事情?要是有什么事情,也是你们的责任。只不过是更深雪重,熬夜对女人来说更是天敌。我睡得沉,不想搭理你而已,要不是你,这么不知轻重,竟然想要闯进来,我才懒得下床呢。”
“呵呵,如果是这样,娘娘应和我两句,不困难吧。”
夙夜早就怀疑她此行的目的。
其实不止他,想必明渊也是怀疑的。
他只不过是将计就计,看看她到底想干什么,好做应对。
运气好的话,还可能抓到她的小把柄。
如果她想做出什么对苗疆不利的事情来,便让她死在这里。
现在看来,他的怀疑不是没有道理的。
“而且,娘娘也说了,这么晚了,你早就应该睡熟,臣不知道娘娘就寝的时候,竟是和衣而睡,穿这一身狐裘压在床上不会磕碜吗?”
夙夜这是明着讽刺她了,这身狐裘不是随意披上去的,而是穿戴整齐,分明就不是下床随意穿上。
秦如歌反而搂紧了狐裘,神色更冷。
“如果我说,从听到你敲门的那一刻开始,我就下了床好整以暇慢悠悠的穿衣服,夙大人会想把我打死吗。”
这女人,觉得自己很幽默,是吗?
“毕竟我现在是西凉的皇后,在这个点私自见你,本来就已经于礼不合,如果穿戴太随意,岂不是轻易就落人话柄。不管怎么说,我总得先顾着明渊、还有一国之母的面子吧。”
“既是如此,娘娘只要出言让我走就是了,又何必冒着被人钉下水性杨标签的危险出来。”
“呵呵,夙夜,你还真是厉害,三言两语,就把责任全都推到本宫身上,可别忘了,是你先起的头敲我的房门。”
责任,在他。
“臣只是担心娘娘人生地不熟,睡不舒爽,才来……”
“什么也别说了吧,你自己也清楚,现在所有能说出来的理由都是冠冕堂皇的。”
夙夜被他顶撞得无言以对,况且整件事情下来,也的确是他理亏。
“皇后娘娘教训的是,是夙夜考虑不周,办完此事回江陵之后,臣自当会向皇上请罪,臣告退。”
他的理由冠冕堂皇,秦如歌但解释又何其苍白无力。
大家都是知道不点破罢了。
离去之前夙夜不甘心地往室内看看,脸抬得老高,特别注意梁上的地方。
可是秦如歌没有点灯,屋内是黑压压的一片,什么都看不清楚。
呵呵,不点灯穿戴衣服么,她圆谎也不圆得好一点。
送走了夙夜之后,秦如歌关门长吁一口气。艾玛,捏了一把冷汗。
他们回来的也太及时了吧。
差一步,差一步就遭殃了,没想到这世上还有这么狗血的事情,时间点掐的太准了。
不过就算他冲撞进来,没有看到她,她也还有别的说辞。
就像夙夜说的,她睡不惯生床,出去散步去了也可以呀。
“可以了,他走了,下来吧。”
“你的房间经常是这样,半夜三更有男人来敲门吗?”
点灯,烧茶水。
她坐在炉子边上,舔了舔干裂的唇。
黎阎夜的声音听起来硬邦邦的,好像有点不悦。
而且秦如歌没有搭理他,这样他更是怒火在心闷烧。
清风扑面来,劲道挺猛烈的,可以感受到他的气势汹汹。
他在她面前好像天神一样伫立,银色的面具将他的不堪全都藏起来,所以现在看起来,他勉强可以算是秀色可餐。
可是她现在已经饱了,饱得反胃想吐。
“刚刚你用明渊来挡他,到底是贪图他的名头好用,还是真的这么替他着想,就这么怕他被人带绿帽子吗。”
他忽然屈膝,秦如歌这位置竟然能俯视他,他的眸光在灯火中闪烁,略有些危险的质感,秦如歌不由生起戒备心。
他捏住她的手腕,那力道使她微疼,秦如歌皱眉挣脱,可他怎么会让她如愿。
“放手,你这个人真是莫名其妙。”
“我莫名其妙,你知道这叫什么吗?”秦如歌神色隐忍,一言不发,黎阎夜感觉胸腔挤满了晦气,还有火气,无从发泄。“这叫嫉妒,你应该很清楚才对。”
他狠她也狠,经过修剪的长指甲,狠狠划过他的掌心,留下一道血痕。
可是,他哼都没有哼一声,这一点点的痛楚,仿佛对他来说不值一提,他只是很专注,全心的看着她,一刻不离。
“嫉妒?你嫉妒他什么?为什么嫉妒?凭什么嫉妒?他是我的皇上,是我的夫君,是我的枕边人,一切都是理所应当,顺理成章,你凭什么嫉妒?”
这些话好像一拳重击,击打在他心上。
她看见他的唇色瞬间煞白,失态是装不出来的。
这是他的真实。
黎阎夜此时突然想起那截被烧毁的头发。
双目不由变得猩红。
“所以,以后和你结发同心的人,是他?”
秦如歌起身到梳妆台前,拿起檀木梳子里,顺头发:“夙夜既然已经对我起疑了,你还不快点把顺手牵羊而来的钥匙物归原主。”
长发遮颜,把她的神态彻底断绝,别人无法偷窥。
可是她的态度是冷冰冰的,少了过去的一些热诚,好像只是公事公办的合作伙伴。
秦如歌虽然背过身去,可是却是集中精力在听着。
她没有听到应该有的声音,就连他的呼吸声都变得微弱起来。
好似,暴风雨之前的宁静,还有紧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