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是守地牢的狱卒前来通风报信,说清点人数的时候,少了一个人,他甚至还没能守在这里等他出现。
这个人,和他的装束一样,邪门。
黎阎夜眼看着周围越来越多禁军围上来,便高举双手做投降状,凉薄道:“不就是回去坐天牢吗,不用你们动手,我自己走回去就是了。”
话声刚落,黎阎夜已经跃上檐顶,飘飞而去,辞初目光顿沉:“快追!”
辞初盯着那抹在夜色里快速飘飞的身影,淡漠自语:“黎阎夜......黎明前的黑暗么。”
然而追逐的结果是——回到了天牢,黎阎夜果然自己跑回天牢了。
————
另一边。
秦如歌寻思好了措辞,该如何回答他这个问题:“他和我一样,我们身上都有对方想要的东西。”
秦如歌推开他受伤的手,便把染有血污的指伸入水盆里洗净擦干。
“伤口结痂之前,最好不要碰水。”
她施然走到伏地之人附近,衣袂一扬,粉末洒下。
没过过久,那些人便悠悠转醒。
秦如歌冷然睨着缓缓爬起的他们:“押我回未央宫是吧,还不走?”
慕容汾看着她率先走远的身影,心想他猜测的果然没错,明渊对她是另有所图。
辞初在秦如歌走后才进来。
“先生,你说朕到底该不该把如歌送给明渊?”
“皇上,其实我们并没有选择的余地。”
慕容汾眸光凌厉盯向他。
辞初镇定自若:“秦如歌水性杨,这样的女人,并不值得皇上开罪西凉少帝。”
“她没有水性杨。”眸光染了一丝不悦,他不高兴别人这么说她。
“没有吗,先是慕容琰,再是李纯仁、贺兰兢,再到凤明煌、明渊,甚至连皇上你也有些不能自已,罔顾大局,还有领着她一路突破我们的防守圈,抵达燕王棺前的那个男人,黎阎夜,她身边就少不了男人。”
“黎阎夜不过是她身边的一个打手,而且现在已经被困天牢,你拉这个男人出来说有什么意义?”
“没有意义吗?适才在下借故遁走,就是因为接到消息说他从天牢脱逃,在下寻思着他逃走应是为了秦如歌,便在此等他自主送上门来,皇上可知在下看见了什么?”
慕容汾狐疑摇首,废话,他又没有亲眼目睹,当然不知道。
“他在听到燕王妃和明渊两情相悦之时,生生在漆柱上掐出半指节深的小圆洞来,这是一个护卫该有的反应吗。”
辞初索性将他引到那地方,让他亲眼看看那小圆洞,果真有!而且还有五个!五根指头都用上了!
“漆柱虽然是木质,但是瞬间掐得这么深入,也是相当考究功夫的,这个人并不简单。”
此时,前去追击黎阎夜的人,回来了一人。
“禀皇上,禀右相,乱贼逃回天牢了。”
慕容汾意外道:“他傻了么?”
辞初也是觉得匪夷所思,这个人明明有逃之夭夭的本事,却选择自陷囹圄。
黎阎夜的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你说,他会不会是为了秦如歌......”慕容汾似有所思,“先生,白天的时候,贺兰兢不是和朕说,他差点抓住秦如歌的时候,容靳的人马才风尘仆仆赶至,也就是说今天以前,她和那个男人是孤男寡女上路的吗?”
会不会......是一路上共历患难,日久生情了?
抑或,秦如歌已经变得这么卑鄙了,选择了利用那个男人,而虚与委蛇。
慕容汾目光一阴:“先生,依你看,严刑拷问黎阎夜,妥不妥当?”
辞初也正有此意,便颔首同意。
“不仅是这个男人,还有天牢里的其他人等,也不能遗漏。只要将他们的口供一一对照,结果便一目了然。”
慕容汾吩咐下去,让刑部的人去安排此事。
刑部是父皇留给他的另一份礼物,基本经他们拷问的人等,所有底细都会吐出来,什么都藏不住的。
秦如歌返身回到未央宫,霍箐已经不在了,矮几上依然残放着狼藉的杯壶。
她也不让人来把东西收拾了,脱下外袍以后,便钻进被窝。
身怀六甲喝酒已是大忌,熬夜伤神更不好,先睡一觉,有什么事情明早再说。
半宿的酒宴,两个人的酒宴。
嗤,慕容汾还想讨要另外半宿,恐怕要遥遥无期了。
自从有了肚子里这家伙,她好像越来越贪睡了,明明已经睡了五六个时辰了,还是哈欠连连。
给霍箐做的药,刚刚弄好。
这样一来,霍箐便可避免慕容汾操纵。
可是,解了毒之后,才是最考究霍箐演技的时刻。
霍箐既然身处慕容汾的后宫,承受恩泽是必然的,她得演得像是没解毒的时候一样,情不自禁。
希望她不会戏假成真吧。
秦如歌拍打着火墙,越是靠近火墙,温度越高。
可是即便周身温暖,秦如歌依然觉得这大越宫,这未央宫冷极,大抵是因为这个地方没有人情味吧,只有永远断不了的阴谋。
慕容汾指派了一些宫人来伺候秦如歌。
吃穿用度,都是很好的,一点都不像阶下之囚。
秦如歌素手拂过刺绣精美的帕子,这是司衣局的手艺。
“你们司衣局现在可有空闲的人手、绣娘什么的?”
秦如歌竟然跟她们要绣娘,这个时分,并非大时节令,司衣局不算太忙,的确有空闲的绣娘,但是这事她们做不了主,问过了慕容汾之后,得其首肯,才从司衣局领了一位绣娘出来。
“不知燕王妃有何吩咐?”绣娘欠身行礼,恭谨道。
“我知道你们司衣局的绣娘个个精通裁剪绣制,能教我做些衣物吗?”
“这......这种事情,何须燕王妃亲自动手,自有小的们代劳。”虽然燕王妃名义上是被当成阶下之囚,可是慕容汾早有前言,不许宫人亏待燕王妃,宫里的人都知道她的地位不一般,也知道她和新帝的关系很微妙。
“西凉毕竟是外邦,那边的服饰和南越大有不同,如果我亲自做些小物件送给对方,当做人情小礼物,倒也新鲜,这未尝不是一个好的开端。”
“西,西凉?”绣娘一头雾水,燕王妃为什么要给西凉做绣件呢。
不过,新帝既然指派了她过来为燕王妃效劳,绣娘只能顺从她的意思,决定教她。
“不知道燕王妃是想先尝试刺绣,还是其他别的?”
秦如歌甜笑耀眼夺目。
“先来虎头帽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