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也算是手下留情了,起码没要她的老命。
而那拎着玉玺的老奴,身子微微发抖。
即便她跟在太皇太后身边见惯风浪,可是面临生死,她还是忍不住害怕。
而她的下场,果然就是拉下去斩了。
“皇上,你今日身体怕是要受不住,休息一会儿吧。”秦如歌看他实在站都站不太稳,有些不忍心了。
皇帝推辞了她的好意。
“走,朕要去看看朕的好皇后。”
慕容琰那一家子都挨着皇后的寝宫。
这一去,恐怕要连根拔起了。
怎料,早有人迎候他们。
冬风凛然。
而等候他们的人,满手满脸都是鲜血。
手提......断掉的头颅。
她身后,是四处乱窜尖叫的女人,多是慕容琰的女人。
而她,也是慕容琰的女人。
“观心......”皇帝喃喃。
等着他们的人,是秦观心,而她手上的头颅,是皇后。
秦观心跪了下去:“皇上,心儿忍辱负重,今日,终于算是功德圆满了。”
“这是怎么回事。”这是皇帝头一回觉得蒙在鼓里。
“对不起,父皇,儿臣其实......与心儿两情相悦已久。但是因为二皇兄和李家的关系,我们不敢表明心迹。而她为了我,甘愿冒着风险,与二皇兄虚与委蛇,才有了今日的完美结局,如果没有她给我们传线报,我们不可能这么顺利。”
“可是,兢儿......”
“贺兰只是个烟幕弹,为了掩饰儿臣和心儿的。”
难为他编得这么溜,秦如歌记得很清楚,当初人家秦观心是向着凤妖孽去的。
皇帝似乎有些消化不良,他一个大男人都不大敢直视妻子姿容。
而秦观心这么娇滴滴的弱女子,是如何......一刀断头。
慕容汾似乎知道他的疑虑,解释道:“儿臣安排了人手在心儿身边,可能是心儿下的手。父皇,你一定怪儿臣自作主张,未问过父皇的意思,就——”
皇帝突然打断他说话,摇摇头,道:“你母妃的死,和她脱不了干系,可是单单那件事,朕也没法子给你母妃讨回公道,如此......也好,你们做主替朕下了手,这样,皇后去得也不至于太惨烈。”
就算他不爱她,这个他继位前就跟在他身边的女子,却也是陪伴他最久的人。
皇帝搂住那颗头颅,亲自将其放在秦观心拿来的锦盒里。
至少,让她走得体面些。
皇帝一行人进去了,秦观心跟在其后,垂眸敛目,粉拳紧握。
她没有说出真相。
皇后,不是她要她的命的,是她自己奉上的。
到死,她的姨母,她的婆婆,都不知道她是站在慕容汾那边的,还求着她一定要狠下心,砍了她的人头,不然皇上是不会放过原属东宫的一家子的。
最重要的是,皇后最想保的,是她最爱的皇儿,她以为她的死可以换回他一命。
可是她永远不知道,皇上最放不过的,就是慕容琰。
呵,那象征性的一刀,是她秦观心砍下的。
如今,她也有一份实实在在的功劳了。
端王恨皇后,因为太皇太后的主意,和皇后脱不了干系,在年贵妃死去的那一日,他便找了她。
如今,她为他手刃仇人,怕是这辈子,她在慕容汾心中,已然烙下朱砂印。
宫人、慕容琰的姬妾都在乱窜奔跑,皇后死状惨烈,吓坏了所有人。
包括,秦若月母女。
秦若月絮絮发抖,窝在一脸呆愣的李氏怀里。
母后死了,身首分离。
杀她的人,是心妹,这是怎么回事,这是做梦吗,对,她一定是在做梦。
“皇上,此事和其他人无关,二皇子一向不屑和女人谈要事,心儿掌握的这些线报,也是偷偷打听才套出来的。她们......也是可怜人,皇上就放了她们吧。”
皇帝却是厉目一狠:“不行,不能让死灰复燃,她们全都要死。”
闻言,秦观心脸色刷白,咬牙不语。
皇帝察觉了她的异样,语气松了一些:“你放心,此事你有功劳,朕不会乱杀无辜。”
秦观心咬咬牙,硬着头皮,跪下道:“至少留月姐姐和娘亲一条命,心儿恳求皇上!”
皇帝沉吟良久,终于松口了。
“李姮娘是秦爱卿的妻子,朕不杀,至于若月,她那么爱琰儿......”
难保,将来不会报复。
秦观心直接跪着绕到他面前,屡屡抬手,却又不敢扯天子衣服,只能焦虑道:“月姐姐天性单纯,更不够聪慧,她没有那智慧去密谋什么,皇上,留月姐姐一命,不成威胁的呀。”
皇帝似乎还在斟酌可行性,李氏怀里的秦若月却突然咬着自己的手臂。
好疼啊,原来,她没有做梦。
母后真的死了,真的是心妹动的手。
还有还有,他们都说,太子哥哥也被抓了,据说皇上已经下令要处死他,太子也死了。
心妹却说她单纯,她不聪慧,她蠢!
秦若月眸光一闪,突然推开李氏,踉跄着奔进里屋。
“啊——”
里屋传来阵阵尖叫声。
“皇子妃自刎了!”
外间的人大惊,匆匆赶了进去。
秦若月已经倒地,奄奄一息。
她竟嘴角含笑,痴然的目光一一扫过高大的众人之躯,落在秦如歌脸上,是愤恨,落在慕容汾身上是漠然,落在皇帝那儿,是哀戚不甘,至于到了秦观心......
又爱又恨,最终恨意打败了爱。
她张嘴似乎在呢喃着什么,根本没有人听得清楚。
秦观心有预感,她这话是对她说的,可是她不敢听。
秦观心忽然扯了扯秦如歌的衣袖:“你,你去,你帮我听听,月姐姐说的什么。”
秦如歌撇撇嘴,她有胆子做这一切,怎么没胆子承受这结果了?
罢了,就当一次好人吧。
她蹲下身去,侧耳倾听。
随即,目光胶着。
秦若月怀着不甘心,闭气了,永远合上了她的确清亮的丽眸。
秦若月虽然不是好人,但是却是真性子的人,爱恨分明。
所以她的眼睛,很透彻,一目了然。
“她说了什么。”秦观心死死掐着慕容汾,慕容汾也任由她掐着,甚至轻轻扶住了她。
秦如歌施然起身,拍拍衣袖道:“她说,独留她一人苟活有何意思,她的那个太子哥哥在哪儿,她就在哪儿。她说,她永远都不会原谅你。”
言谈间,秦如歌漫不经心地打量着室内环境,忽然一抹死气擒住了她的注意力。
秦如歌浑身冷下,移动石头一样的脚,往那一抹襁褓布帛而去,而襁褓旁边,是一个伏案熟睡的女子。
是的,熟睡,永远都醒不来的熟睡。
竟然,是许安冉。
襁褓里的孩子,也已经没有了气息。
秦如歌似乎受到了冲击,刺激了她那条敏感纤细的神经,她怒而转身——
“这么小的孩子,你也下得去手!秦观心,我没有想到你这么心狠手辣!”
秦观心淡定自若,如今的她,已经不是待字闺中的那个她,还有什么能唬住她的?
接连被两个讨厌的男人压,她权当被鬼压,她还有什么好怕的。
“燕王妃,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心儿也是为了皇上和端王殿下,才出此下策。”
秦如歌咬牙道:“就算要定罪,要杀要剐,也应该是由皇上来定夺,你这样僭越,是欺君!”
秦观心再次跪了下去:“心儿知道自己自作主张,冒犯了圣颜,的确,此乃心儿顾虑不周,请皇上降罪。”
她的心,其实已经麻木了,她做的这一切,当然不是为了慕容汾,而是为了报复凤明煌,也是为了她梦寐以求的东西。
可是胞姐的死,确实打击到她了。
她这样问自己:这,就是你想要的吗,秦观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