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苦苦将那段记忆塞在深渊里,却还是被秦如歌一点点拉了出来。
也许,这意味着,该是时候想想,破罐子一旦彻底摔破,一切又被拖出来重提的话,他该作何选择。
“先生,现在汾身边,能彻底信的,只有你了,你,是可信赖的吧!?”
其他的,均是能用,不能尽信的人。
辞初动容,双膝跪下,字字铿锵:“辞初当初乃无根之人,四处飘萍,是殿下收下辞初,摘除辞初奴籍,予我容身之所,让我得以再次盘根,此恩此得,堪比再生父母,辞初他日若背叛殿下,岂是人了?”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若是......万一了呢。”
辞初低伏的身仰起,目光如炬,坚定直视慕容汾:“如有万一,便让辞初万劫不复,不得好死。”
听罢,慕容汾才伸手扶起他。
慕容汾心里明明很清楚,辞初是最可信赖的人,可他就是不放心,就算万事俱备东风也起了,他还是感觉不踏实。
这个秘密,是开启恐惧的根源。
“既然如此,本王......便把一切都告知你,先生给出个主意,往后该如何是好。”
终于施完针,皇帝又睡踏实了。
再等一刻钟,便可拔针,应该能让他清醒了。
她舒了口气,以袖背擦着额际细汗。
长安还未有下雪迹象,可是天气已经寒凉很多了,她还是忙出了一身热汗,可见刚刚情形有多危急。
她不懂看人面相,只知道再找不出病因,她担心皇帝会猝死。
御医先前呈上皇帝的病案卷宗,曾提及皇帝两日前呼吸骤停,发生急性溢血。
御医十二个时辰轮候,胆战心惊冒着被帝王斩杀的风险,每隔四分之一个时辰,便去探看一回,还好当时发现得早,及时抢救了回来。
不过时至今日,太医院的人,只剩下零星几人了。
当夜救回皇帝的功臣,也已经命丧帝王剑下。
上次她留宿皇宫,并无异样,怎么转眼间他就大开杀戒了呢。
秦如歌又想起那火姑娘来。
她打开装着玉石的匣子,指腹碰了碰寒玉。
瞬间冻住她的食指!
一块石头罢了,还是冷冰冰的,为什么,却似有股压抑之感,就像它也是有感情似的。
如果现在秦如歌对镜看看自己,便能发现眸底印染一丝阴郁。
慕容汾、兄长、纳兰惜、辞初,所有人都遗忘了刚刚的插曲,唯独她记得。
而怀里的匣子又提醒着她,何谓真实。
难道世上真有这种人,既能读心,还能篡改人的记忆?
难道说,慕容琰去紫云观找那人,再到将人带入皇宫驱邪,一切都是她设计好的,慕容琰就像娃娃布偶一样,任她摆弄?
不仅慕容琰,她一路畅通无阻,无人对她的身份起疑,难道......她对宫里每个人的精神层面做了暗示,每个人都接受了她的设定,她说一,便是一?
这,这不可能吧,如此异想天开,除非她也是现代来的、拥有高科技的人,还是一个开发出各种异能的超级人类。
要不,就只剩下神仙这一个可能了吧。
秦如歌自嘲嗤笑。
她想太多了。
是她想太多了吗......
秦如歌脸色变得相当难看,一个明渊已经够她愁苦的了,再来一个牛逼轰轰的......
咦,不对,那人不是对手吧,初次会面,她感觉不到对方的敌意。
虽然,她说的话,很不好听,很刺耳。
三次婚嫁。
秦如歌撇撇嘴,这可是***裸的诅咒啊,她没这么衰吧。
可是想想凤明煌山迢水远把霍箐送到长安,他的燕王府老窝,好像还真是有那么一丝危机。
想到燕王府那边,她有些站不住了,一回来就往皇宫奔走,也不知道那边怎样了,隔壁还有个不消停的邻居来着。
未免夜长梦多,时间也差不多了,秦如歌决定给皇帝拔针。
此时,外间,纳兰惜守了好一阵子了,也不见离开的人回来。
忽然,视野内纳入一抹赤黑,正是容靳。
为什么阿靳是这种神色,用失魂落魄来形容,甚是恰当。
失神的双目渐渐聚焦,与纳兰惜对了个正着。
阿靳,好苍白的脸色,纳兰惜快步迎了上去,不料还未靠近,容靳忽然奔至大树旁,扶着树身,大吐特吐。
纳兰惜一脸黑线,他有这么倒胃口?他见了就吐?
见容靳实在吐得难受,最终吐的都是黄绿色的胆水,纳兰惜忍不住眼,上前给他顺背。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
容靳以指腹拭去唾沫,冷笑如针尖,锋锐逼人,纳兰惜这才正色认真起来。
他看起来,不太对劲。
是......痛楚。
一抹不是皮肉之痛引起的痛,乃是一种很深层次,需要人去读的痛。
容靳扶在纳兰惜身上,低首在其耳边嚼了几句话。
纳兰惜如听圣音,有别于容靳的冷峻,他喜形于色,然很快遮掩。
听罢,二人稍稍分离远了些,纳兰惜沉沉点头。
容靳抿唇拍了纳兰惜肩膀两下,便拖着沉重的步伐,撞入皇帝寝宫。
秦如歌吓了一跳,刚好拔掉最后一根针,还好还好,不然被这么一吓,万一银针没入体内,刺得皇帝马上暴毙,那她就死定了。
她回身定睛一看,竟然是自己人。
擦!
差点被自己人坑了,果然是不怕神一样的对手,最怕猪一样的对手。
“哥,你——”
容靳一言不发,直接抱秦如歌满怀。
他气息不稳,喘气如牛,双臂箍着她的力道,宛若要将她碾碎在怀。
秦如歌一时喘不过气来,连连轻拍他:“怎么回事?哥,我喘不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