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不负我,我不负君。上穷碧落下黄泉,你不离,我不弃。
乍听之下,是深情誓言,矢志不渝。
细细钻研,还是有讲究的。
她的前提,是君不负我,是君不离。
她要的,是平等,不是附属和一昧迁就。
她不愿做攀附乔木的藤萝,要做并肩的同行者。
对他而言,藤萝,过于痴缠,不适合。
她这性子,倒是合他心意。
“娘子,这晚风,觉没觉着过分寒凉了。”
“?”有吗,还好啊,寒凉倒不会,舒爽倒是真的,不过他体质不同常人,经年失血,畏寒是正常的。“若是吹着不舒服,便回屋吧。”
“为夫的意思是,今晚,总算可以同睡一床了吧。”
“......”
眨什么眼,卖什么萌,这不是妖孽的画风啊喂!
不是她看不起他,实在是——
视线轻轻扫过妖孽下腹,然后......在某个地方停顿了一下。
秦如歌举拳轻咳:“不方便。”
青筋微凸,这是赤果果歧视他的男子气概!
气愤填膺,不过须臾之间,便泄了气。
啧,怎么老天就非给了他这么个顽疾呢,换别的不成?
离开的时日到了。
刘麒麟一把泪一把唾沫,抱着陈水龙与秦如歌夫妇道别:“有缘再会,小娘子,一路顺风啊。”
小龙儿比他娘亲更夸张,短短时日便和秦如歌建立了深厚的感情,小小的爪子揪住她的指不放,哇哇嚎啕,仿佛生离死别,更是将口水糊了秦如歌一手。
某人的拳头蠢蠢欲动,男性直觉,这小色魔若是他日长成人,定是个难缠而且不要脸的家伙。
“公子,夫人。”燕一燕二提醒二人时间不早了。
夫妻相视一眼,话别陈烛夫妇后,便在全村少男少女少壮少妇含情脉脉和不甘绞帕子目送之下,往河岸而去。
眼看他们要入江了,陈烛迟疑良久,似是想说什么。
终究,还是忍住了。
秦如歌一行人跃入江河后,很快便平静无波。
感觉到那些人的气息消失在鱼米乡之后,陈烛一家三口后面的人缓缓化为泡沫,飘远。
刘麒麟和怀里的婴孩也摇身一变,出落成两枚妖异美男。
最后,便是陈烛。
三人里,他是最出色的。
超脱世俗之美。
陈水龙伸懒腰打哈欠:“终于完了,不用给你当龟儿子了。虫子啊,你我同属一宗,这么占老子的便宜,你也真好意思啊。”
刘麒麟怪笑:“得了,就你这淫龙,还好意思拿来跟他比,真是没有自知之明。”
“嘿,你——老子跟你搭话了吗!?”
“我说错了吗,他随意一挥手,把你定格个千万年,你又能奈他何?嗤,蚍蜉撼树。”
“怪不得你自动请缨当他老婆,这么崇拜虫子,啧,你个断背的。”
“你说什么,找打?”
“来就来,谁怕谁。”
二男一跃而起,杯具的是,瞬间定格,停在半空中,大眼瞪小眼。
“尼玛,臭虫子,你要定便定,能不能把全身上下都给定了,老子的思维还活跃得很,老子想吐,对着这家伙真的想吐,隔夜饭正在翻江倒海中!”
“彼此彼此。”刘麒麟咬牙切齿道。
陈烛倒是叹了口气,确定那些人走得足够远了,才拂袖一挥。
便见薄雾及渔村缓缓隐没,就连面朝的大海,依傍的河道,也变更了方向和远近,他们身处的,是西凉蛊师及子鼠巳蛇等人之前见过的乔木林。
这才是这个地方的真面目。
若是有朝一日,她或者他心血来潮,故地重游,不知看到这番景象,又能有何作为。
陈烛轻轻摇首,颇为无奈。
瞥了上首那两人纠结的脸色一眼,冷淡道:“回去了。”
又是一拂袖。
人影无存。
秦如歌凤明煌共骑一马,黄土地一望无垠。
其实,除了给他调养身子,给伤兵营那边搭把手,她留在营寨并无多大作用。
拜渔港那药山所致,天天喂他吃灵丹妙药,凤明煌的身子如今已经是养得结结实实,白白壮壮,再加上如今柯凡来了,要出点什么意外,也有了保障。
“凤明煌,能给我出入东晋的通关文牒么。”
闻言,凤明煌勒停马匹,垂眸冷凝下首的女子:“你想做什么?”
东晋,她想去那个国家么?
这个节骨眼去东晋,似乎有些不通。
“如今西凉和南越交战,贸然从南越直接去往西凉,多有阻滞。我想先到东晋,买个身份再去西凉,这样比较可行。”
凤明煌冷笑:“买个身份,你以为是买颗白菜这么简单?再说,走正道,出示通关文牒到东晋,是使节所为,你是进去浑水摸鱼的,这么光明正大,也不嫌引人注目?”
“好像也对,这么说,要靠偷偷摸摸的了。”
“爱妃还没有回答,去西凉干什么。”如今两军交战,她还敢深入虎穴?凤明煌可不会以为她这是去砍对方敌首的脑袋。
“你还记得那俘兵吧,注射药物的那个。”
“嗯。”妖孽凉薄颔首。
“还记得我在鱼米乡的时候,跟你说过的那番话吗?我怀疑,西凉那边,有跟我来向一样的人。”
来向一样的人,那又如何?
凤明煌挑眉:“然后?”
“我想去摸一下他的底细。”
“胡闹!”凤明煌微微愠怒,收紧缰绳微微垂下,指关节掐得发白:“你是燕王妃,西凉的人,巴不得你入他们的龙潭虎穴,明明是一条九死一生的路,你还非要撞上去是不是?”
秦如歌咬咬牙:“子鼠他们会易容缩骨,我虽然一时半会儿缩不了,易容总不在话下吧,你放心,我不会让他们发现我的存在的。”
“不行,本王不许!”
“凤明煌!如果那人真是......我想象中的那人,得到他的底细,对你抗击西凉军,是一大助益,南越国力消耗不起,我更不想烈焰军伤亡惨重,我不想,让长安城那些人看你我的笑话,钳制你我,最重要的是,如果没有猜错,那人身上,藏有可救治你于水火之中的精密仪器,我如今身负所长不得施展,很大原因便是没有那些仪器协助。”
有捷径,谁也不想绕圈。
小白鼠的试验,她做了那么久,还是成效甚微。
毕竟跨物种,而且基因和人类虽相似,但是差异还是很大的,小白鼠身上研究出来的,不一定完全能套用在他身上。
“若本王还是不许呢?”
默了一会儿,她冷静的模样,那般笃定如钢。
凤明煌心知,她和他乃一类人。
要么不做决定,一旦下定决心做一件事,便要执行到底,不死不休。
果然——
“我讨厌争执,你不许,我总有办法离开。”
他哼声,皮笑肉不笑:“你这是逼本王将你锁起来了。”
咬咬牙,试图以理智劝服他:“王爷,以大局为重。”
“本王的大局包括你!”
他吼,她愕然,半响,她淡然却不失坚毅道:“妾身的大局,也包括王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