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信你……?”
“是,相信我,以后再不会让你如此难过。”贺承渊低头吻着她汗湿的发心。
……
不知道是怕她回到贺华亭身边就不再回来还是怕她不知道如何面对贺家两位老人。贺承渊把她带回了他们两人的公寓,不让她独自外出,也不让人过来,没有其他人,总是他在她身边照顾她。
可饶是他再怎么精心体贴地照顾,林海蓝孕吐的次数却越来越多,而且每一次都伴随着强烈的头晕目眩,更有几次直接晕了过去。
这次,她因为实在不舒服,从中午开始就在睡,醒来时看看时间,才发现已经是晚上十点。
发现贺承渊并没如先前一样守在她的床边看着她醒来,她在床上木然地坐了一会儿,才掀被起身,出去倒了杯温水。
刚喝了小半杯,忽然发现书房的门虚掩着,没有完全关上,隐隐约约可以看见电脑的亮光。
这几日,贺承渊的脸色一日比一日憔悴和疲惫,她深知这不仅仅是因为没日没夜地照顾她的缘故,偶尔听到他打电话,知道他似乎遇到了大麻烦,只是不知是公司还是贺家……
贺华亭那番话说得很明白,当初安城牵扯进那起大案件的人不少,也包括当时的贺家。
说话的声音从虚掩的门缝里露出一丝,低沉的声音听起来比昨日又更沙哑了几分,林海蓝低头苦苦一笑。
心依旧会疼,怎么会不疼?
她另外拿了只杯子,倒了半杯偏热的温水,端着走到书房门口。
“我已经决定了!”贺承渊背对着门口正在和电话那边的人说着什么,声音刻意压低了几分,“你那边先安排一下,找经验丰富的,要确保不会让她受到伤害,一点点都不行!”
接着书房里静默了数秒,那边的人似乎说了什么,贺承渊肯定地点头,“这个孩子不能留下来,必须尽早拿掉。”
又来回说了几句,贺承渊把断了通话的手机往桌子上一扔,随即挺拔的身躯缓缓靠在后面的椅背上,抬手,用力地按住了眉心。
直到身后骤然传来一声刺耳的玻璃砸在地上发出的碎裂声。
贺承渊立刻站起,转过身。
竟见林海蓝浑身发僵地站在门外,直直地看着他。
贺承渊看着她眼里的不可置信和惶恐不安,黑眸缩了缩,抬脚大步走过去,“海蓝……”
林海蓝握着发麻的指尖,一个字都不想听他说,转身拖着虚弱的身子飞快地往房间跑去。
“海蓝!”贺承渊脸色大变,马上追了上去。
他要打掉她的孩子!
林海蓝冲进房间,反身就关上门,双手摸索着上锁。
不料,贺承渊已先一步拧开门,“海蓝,别锁门,你听我说。”
“我不听,你走开!”林海蓝越急越慌,正想死死把门顶上,贺承渊竟直接把手伸了进来,被门板用力一压亦没有吭声,只是坚决不让她再把门关上。
看着他被顷刻间压红的手,林海蓝使劲推着门板的手终究无法再按下去。
她一松手,贺承渊就趁势而入,拉住她的手臂把她带入怀里,“我说过你现在不能激动,别哭,我慢慢和你说。”
“不。”林海蓝摇头,“你想拿掉我的孩子,我听见了,我不答应,他在我肚子里,我不答应!”
她推着贺承渊的胸膛,露出冷笑,“是不是因为我们的关系,你留不得这个孩子?就因为我和你是……”
“你冷静一点!”贺承渊扶着她的肩摇了摇,紧盯着她惶恐的双眼,目色却很温柔地开口,“海蓝,不是因为这个原因,你听见了吗?是你的身体现在不适合有孩子……”
“是不适合还是因为他的爸爸是你?”林海蓝却是执拗地盯着他,“因为你怕他生下来是智障或是残疾,所以想杀了他!”
“海蓝。”贺承渊紧皱着眉,“我知道你现在心里很乱,但不要钻牛角尖好不好?”
“你一定要拿掉他吗?”林海蓝抬起头,难受地看着他。
贺承渊的薄唇抿着,沉默的坚决比回答更让林海蓝心碎,她的眼泪唰地一下子就流了下来,她紧紧揪着贺承渊的衣服,哀求地看着他,“留下他好不好?我走,只要我走就好了,我走了就没有人会因为我们的关系耻笑你,我走得远远的,就不会有人知道这孩子是你的,这对你是最好的结果不是么?以后你可以结婚生孩子,我不会来打扰你的。”
“不管他是智障还是残疾,我都会照顾好他的,你知道,我是医生,我的技术很好,就算养他一辈子我也养得起,不会让他吃苦,也不会让他知道他爸爸是谁,你别担心。”
她的身体一寸寸往下滑,哭得声音沙哑,“离开你,我不可能再爱上别人了,只有这个孩子陪着我,求你了,承渊,我不能再失去第二个孩子了……”
在她瘫软下去快要落地时,贺承渊弯腰把她抱紧,“没有我你只剩一个人,难道你以为没有你,我会去和别人结婚生子吗?林海蓝,我不会让你离开我的,你不能离开我。”
林海蓝泪流满面,“我要孩子,别夺走他,别夺走他,求你了!”
贺承渊见她哭得已经喘不过气,只好把她从地上抱起来。
但林海蓝一躺到床上,眼泪却慢慢止住了,只是看着贺承渊,“你非要打掉他不可吗?”
“你现在的情绪容易失控,并不全是因为我们的事,也是因为这个孩子……”
“不用再说了。”林海蓝挡住他的脸,闭起眼转过身去,“我累了,你出去吧。”
贺承渊却久久地坐在床沿上没有动,而林海蓝像是立刻睡着了,背对着他紧闭双眼,也是一动都没有动过。
许久,贺承渊疲惫地掐了掐眉心,替她盖好被子,只是弯腰一如既往地吻她的脸颊时看到她颤动的睫毛下默默滚落的眼泪,轻声叹息,疼惜地抚摸着她的头发,很久才静静地离开了卧室。
……
之后两天,贺承渊开始外出,只是在外面逗留的时间并不久,似是担心她独自在家,总是稍稍离开便马上回来了。
门口隐约传来开门声,林海蓝慢慢走了过去,正好贺承渊推门而入,见她在门内等待,稍稍一顿。
“回来了。”林海蓝接过他在电梯里便取下的黑色围巾,转身挂在旁边的衣架上。
两条长臂从身后轻轻圈住了她的身体,一个吻落在她颈间,温热,眷恋。
这两天她都不和他说话,甚至连看也不多看他一眼,除了睡觉就是兀自发呆,却不知这短短三个字,一个主动的接近就让他如此动容。
林海蓝抬手抱住他环在自己肩上的手臂,感觉那强健的双臂瘦了一圈,她眼圈发红,推了推他,“我做了晚饭,你去换件衣服,出来吃饭。”
“嗯。”贺承渊仍是抱着她,贪恋地闻着她身上的味道,很久之后才放开她。
林海蓝等他回了卧室,就旋身去了厨房,刚把饭菜端上桌,贺承渊已经换了衣服出来。
只是余光一瞥,他的脚步停了下来,转而走到一旁的长台前,打开台上的棋盒,略有些惊讶地看了眼林海蓝,“是拿去修的那副棋盘?”
“嗯,早就修好了,我没及时去拿,今天正好那边的老板去仁康看病,意外看到了医生信息版面上我的信息,给我打了电话就亲自送了过来。”林海蓝说着低头边摆放碗筷边笑了笑,“那位老板说,以前我爸爸……”
她神色恍惚了一下,“就是你叔叔,以前经常带着我妈妈去他那里下棋,尝尝把他杀得没有回天之力,他说起来都很是愤懑呢,说小年轻也不知道顾及长辈的感受。”
想到不久前亲自上门来送棋盘的那痴迷于围棋的老板说起往事时的怀念,林海蓝手上的动作慢慢停下来。
若是她及早去他那里取棋盘,听到那老板说起往事,是不是现在……
是不是她就能狠心早早地提分手?
贺承渊当作没有看见她脸上的恍惚,拉着她坐下来,“吃饭吧,我饿了。”
……
这些天,贺承渊忙于照顾她和处理外面的公事,几乎不曾好好睡过觉,只是困了便倚在沙发上打了盹儿,也许也是怕自己逼得太过,让林海蓝的情绪愈发不稳。
但今晚,当他正准备去书房时,已经走到卧室门口的林海蓝停下脚步,转脸看看他,“到房间来睡吧。”
……
贺承渊刚坐上/床,先一步上了床却始终背对着他躺下去的林海蓝动了动,当贺承渊的手臂温柔地圈住她,将她转过来揽在怀里时,她竟没有抗拒,而是顺从地由他将自己抱住,把脸枕在他依旧宽阔的胸膛上。
一时间,两人都保持了沉默,只一心感受着这许久不曾感受到的默契和温暖。
良久的静谧无声后,察觉到胸前淡淡的湿意,贺承渊抬手抚了抚她的脸,果见她又无声地伤心起来,他抱着她翻了个身,手臂撑在她的身侧,低头吻了吻她雾气弥漫的眼睛。
亲密的举动让林海蓝躲了一下。
“别躲。”贺承渊捧住她的头,吻她的鼻尖,脸颊,“海蓝,不要躲我。”
林海蓝睁眼看着他熟悉到令人心口发疼的俊容,感受到他流连不去的亲吻,轻声问,“爸爸妈妈当初爱得那么坚决,最终也没能在一起,你觉得我们就可以吗?”
贺承渊吻了吻她苦涩的唇,抱着她一起躺下,只是静静躺着却密不可分。
“我们可以。”他说。
……
第二天,贺承渊晚了半小时回到公寓。
却发现,公寓里早已空无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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