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是一直在状况外的老太太,此时也不得不意识到一些东西,扭头眼也不眨地盯着自己的丈夫,“这是什么地方的钥匙,是你的?”
老爷子却是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捧着那把钥匙,满眼全是深深的沉痛,连嘴唇都无法自控地抖了起来。
老太太的脸也是立刻便白了,思维瞬间转向不敢置信的方向。
“贺巍山,你和我说清楚,这钥匙是怎么回事!”老太太倏地站了起来,许是老爷子眼里的痛楚刺激到了她的情感,“为什么又是送又是送钥匙过来,贺巍山,我嫁给你四十年,你是不是一句真话都不告诉我……你年轻的时候是不是荒唐过,这是不是你曾经金屋藏娇的钥匙……你为什么不说话?这些天你偷偷摸摸地总是往外面跑,难道……是那个女人给你生的儿子跑来了?”
听到老太太的声音都在颤抖,也许是女人更能理解女人,林海蓝心中一痛,连忙起身扶住老太太,轻声地安抚,“妈,您别胡思乱想,啊?爸什么都没说,您别乱猜好吗?”
“那就让他说啊!”老太太伤心地直掉眼泪。
贺承渊看了她们一眼,目光一转,“爸,你就由着妈误会吗?”
贺老爷子的视线始终都停留在钥匙上,闻言,他紧紧闭了下眼,眼角竟似有水光,即便是贺承渊,心中也是讶然。
如此沉痛,竟让这位叱咤一生的老人落下泪来,到底背后埋藏着怎样的回忆。
“总之,根本不是你想的这样。”须臾,老爷子睁开眼,看了一眼伤心垂泪的妻子,却是不肯再多说一句。
老太太等了许久等到得却是这么一句轻描淡写的解释,失望瞬间弥漫在整个面容上。
林海蓝心里焦急,不知该如何劝解老太太,偏偏这时,手机来了电话。
本来这时候不想接的,看了一眼发现是火火,于是还是轻步走到一旁,接了。
“妞儿,别告诉我你又被人sao扰了!”火火连句招呼都没有,劈头盖脸地就说。
“不是,是……一个认识的人。”林海蓝压低声音。
火火啧了一声,“正好我那朋友今天有空上网,正聊着呢,我把你发的照片给他看了,其实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不过咱们平时不太关注而已……”
听她说完,林海蓝立刻打开浏览器,在搜索框上输入“黑色曼陀罗”。
……
回到沙发旁的时候,看到老太太仍在默默拭泪,老爷子亦是难言伤痛地坐在那里,她犹豫了几秒,脚步还是走向了贺承渊。
“我给你看个东西。”她脸色严肃中又带着浓浓的担忧,把自己的手机放进贺承渊手里。
语这种东西,你可以只将它当成一种小情调,或者根本不需要把它当回事儿,但此时,却是不得不将和语牵扯到一块儿,否则,为什么对方不选择玫瑰不选择康乃馨,偏偏要选择这一种呢?
黑色曼陀罗的语:不可预知的死亡和颠沛流离的爱,无间的爱和复仇,绝望而孤独的爱,生的不归之路。
这样充满黑暗气息的语配上那黑色的瓣,无不透露着邪恶的气息。
“什么东西?”这时贺老爷子沙哑地开口问道。
林海蓝抿唇看着贺承渊。
贺承渊握住她紧握成拳的手,送出手机,在贺巍山低头看的同时语气亦有些严厉地说,“爸,你还坚持独自一个人承受吗?让妈和海蓝为你担心仍无所谓?”
老爷子抬头,正好对上老太太闻言抬起的眼,虽然因为伤心眼中噙着泪,在听到贺承渊这话里有话的意思时还是染上了忧虑,“承渊,你的意思是有人在针对你爸?”
老爷子又怎会听不出她的关怀,叹息了一声,刚欲鼓起勇气说出口,可视线在手机页面上悄然一掠,他骤然一僵,嘴里念着两个字,“不归路……不归路……没错,都是我,如果不是我,华亭就……”
他的声音极轻,仿佛只有他自己听得见,须臾,他一咬牙,狠心道,“这件事与你们无关,谁也不需要多管。”
说完,他脸色阴晴不定地看了眼茶几上已经逐渐开始萎靡的曼陀罗,手中紧紧攥着那枚生锈的老钥匙,一言不发地径直上了楼。
老太太彻底失望了,却不再哭泣,林海蓝怕她伤心过度,本想陪着她,老太太却不愿,兀自回了卧室,很久都没再出来。
谁也没想到好好的周末会变得这么沉重,林海蓝只觉得心力交瘁,坐在贺承渊身旁,她脑子里很乱,“承渊,怎么办?为什么爸他什么都不说,连妈也这么伤心。”
她靠在他的肩上,“我真的很喜欢他们,不想看见他们变成这样。”
贺承渊低眸看着倚靠着他的林海蓝忧愁难过的表情,目光在身上停留了一会儿,忽而开口,“大概是和小叔叔有关。”
“?”林海蓝蓦地直起腰,也顺着他的视线看向茶几上的和绸缎,忽然想起他的小叔叔就是葬在杭城的,难怪刚才老爷子听她说杭城的丝绸制成的绸缎,整个人就不对劲了。
“刚才似乎听到爸提到了小叔叔的名字。”贺承渊掐了掐眉心。
“那那把钥匙……”林海蓝诧异,“若是和小叔叔有关,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爸竟然就连想起来都会伤心到流泪。”
“爸不太愿意说过去的事,以前出于尊重,我也不曾调查过长辈们曾经发生过什么事。”话毕,他话锋一转,“但这次躲在背后的人又会是谁呢?”
林海蓝陡然一惊,“也就是说,一定还有人是了解……不,或许应该说是参与,那个人曾经也参与到这件事里。”
所以他才会对什么东西最能刺激到老爷子那么清楚,只不过,这个人究竟是谁?上一辈们究竟发生了什么。
难道老爷子近来频频魂不守舍,也是因为被过去的事所困扰么?
晚饭的时候,两位老人都没有下来吃饭,一个将自己关在卧室,一个将自己关在书房,就此开始了冷战。
这种情况下,谁都没胃口。
林海蓝和贺承渊也只随意吃了一些,味同嚼蜡。
天色已晚,林海蓝洗完澡从浴室出来时,见贺承渊长身玉立,站在外面上打电话。
许是终于打算调查一些过去的事,总需要安排一下,林海蓝就没过去打扰,这虽说是贺家上一代的事,但她也不想看到两位老人因此闹成这样,他若是能查到真相,解了这个心结也好。
贺承渊挂了电话,卓樊的名字便适时跳了出来。
他回头看了眼坐在床沿歪着头擦拭头发的林海蓝,林海蓝冲他微微一笑,作了个没关系,慢慢打的口型。
贺承渊用温柔的眸光凝视她一眼,接了卓樊的电话。
卓樊的声音异常深沉,“贺总,咱们安城这回可能要起大风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