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承渊没忍住,沉沉地一下子笑了出来。
胸腔的震动都敲到了林海蓝的心脏上,后者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是被他逗弄了,顿时恼着想揍他。
不过手刚刚抬到半空就被他轻柔又稳健地抓住,然后,他微一抬头,在她唇上小鸡啄米似得啄了一下,黑眸中黑曜石般的波光流转,“别伤到手,笨丫头,回去再让你算账。”
算账两个字让林海蓝大窘,“那句话不算数。”说完,假装鸵鸟迅速钻进被子里躺好,背对着他把自己蜷缩成一个茧。
贺承渊俯身在她发间吻了一下,勾唇淡淡一笑,起身的时候脚步却略微一顿。
林海蓝听到身后他奇怪地停着不动,悄悄往后转过脸瞄了一眼,便见贺承渊没什么表情地从口袋里掏出了他的手机。
然而,没等他这边开口,林海蓝就隐约听见那边传来一句试探的问话,“咳,贺总……你现在方便了吗?”
林海蓝石化了。
贺承渊却是看到了她石化的表情,顺手摸了摸她僵住的脑袋,拿着手机去了门外继续通话,剩她一个风中凌乱。
他是不是自己也忘了之前还在通话?
是听到她摔倒了所以电话没说完就冲进来了吧,谁知道卓特助这么尽职,会一直等着这边的回应。
那么刚才那些亲吻,对话和她的情不自禁都……
她现在的心情……简直了。
贺承渊再度走进病房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如同一只把头埋在沙子里的鸵鸟般钻在被子里的林海蓝,好笑地走近,就见被子被慢慢掀开一角,一张小脸幽幽探了出来,“没脸见人了。”
“胡说,这么漂亮的脸。”贺承渊捏捏她的鼻子,“不早了,睡吧,明天我们回家。”
林海蓝一愣,“明天就回?”
贺承渊撩了撩她额头上垂下的发丝,曲指勾勒着她的脸部轮廓,“爸妈看了新闻,很担心,打过电话给我。”
“可是……”林海蓝想到家里的老人,明知不该动摇,但心里还是略微犹豫了下,“我来这里还没有机会为他们做过什么,本来打算留下来为灾民做点事。”
“你的手脚至少要休养半个月以上,拿不了手术刀。”贺承渊看着她红肿的双手直皱眉。
她在这里也的确是一时半会儿帮不上忙,她咬了咬唇,忽地抬头看他,“对了,黎尉呢?他应该也被救上来了,没有分流到这个医院吗?”
“是。”贺承渊眸光几不可见地一闪,淡声应着,扶着她的肩让她躺下,“卓樊在电话里说在路上遇到出山的徐雪,正在去见她男朋友的路上,别多想了,快睡!”
徐雪——
想到那个娇羞着脸跑到她的房间来请她当伴娘,又恳求她教她画美美的彩妆的姑娘,林海蓝的心里直犯抽。
那张照片上英挺正气的男子再也不能睁开眼看他未娶过门的新娘了。
转眼一瞬,世事如此无常。
贺承渊等她睡着,按着医生的嘱咐在她的双脚双手上仔细地抹上一层药膏,又用不粘皮肤的敷料包裹住,拿绷带不松不紧地缠好,打结。
起身去卫生间洗手,谁知洗完手一出来,就见原本该睡着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坐了起来。
“怎么又起来了?”贺承渊拿外套披在她身上。
“只是心里有点不踏实。”林海蓝迷迷瞪瞪地看起来也没完全醒,就动了动空空如也的手,视线一转,主动把贺承渊的手抱过来捧着,“这样就好了。”
贺承渊硬朗的脸上溢出心疼之色,搂着她一起躺下去,偏头亲她的头发,“我不会离开。”
林海蓝找了个舒服的位置,枕着他的胸膛,亲密相拥着陷入了安静的沉睡。
彼此的默契让心跳都变成了同样的频率。
……
因为林海蓝的冻伤只是手脚稍稍严重了一些,其他地方都没什么实质性的创伤,所以坐长途飞机并没有什么问题。
本来离开医院的时候她是想着去借一辆轮椅的,只是贺承渊根本没给她开口的机会,把她从头到脚严严实实地包裹得像头熊之后,就在一拨又一拨的注目礼中将她公主抱地出了医院。
虽然每个女人都幻想过被心爱的人公主抱,但真的被别人围观,除了闹大红脸之外根本来不及体会其他的心情,更何况,她小熊一样的身躯看起来也丝毫不优雅迷人。
不过,很多事都是一回生二回熟,三四回就不在乎面子了,所以,当下了飞机,贺承渊仍旧以同样的方式大庭广众之下抱着她出机场的时候,她已经脸皮很厚了。
然而,公主抱纵使再万能,总有些地方是她无法让他抱着去的。
让贺承渊把她在厕所门口放下,林海蓝先撑着墙让胀痛的脚适应了几秒,才呼口气,走了进去。
其实也不是完全无法走路,只是冻伤过的脚一沾地就有一种万箭穿脚心的感觉,痛得很爽。
“小姐,要不要我扶你?”正在做保洁的阿姨瞅了她好几眼,跑过来好心问她。
“谢谢您,我自己可以的。”林海蓝礼貌地朝热心阿姨微微一笑,点了点头,就快步闪进小隔间,俗话说长痛不如短痛,速战速决。
上完厕所出来,她又咬着牙快步走到洗手池前洗干净手,正要伸手去抽墙上的纸巾,一只同样修长且白皙的手先一步抽了一张出来,却是递给了她。
林海蓝顿时领悟到对方是看她不方便所以帮了她一把,于是弯唇莞尔一笑,“麻烦你了。”
说话间,她抬起眸子含笑看向对面的女人。
棕色马靴搭配铅笔裤,一袭及膝浅色风衣,这样一套打扮在何茉身上,衬得她美丽中透着飒爽的英气,像极了欧洲某个贵族家的小姐,还是傲然清高的那款。
反观镜中的自己,因为被雪崩埋,又受伤,看起来不是一点点地憔悴,但林海蓝瞥了眼镜子,眸色却是丝毫没有黯然,甚至是流露着微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