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不能笑?”高锦恒起身,忽然一把抡起旁边的瓶砸在茶几上,碎片飞溅,飞起的碎片滑开了他的眼角,鲜血从他的眼角滑落,就像血泪。
砸光了所有能砸的,客厅里已是一片狼藉,佣人们谁也不敢上前,只有何姨动了动,还没上前,却看到高锦恒迈开长腿就上了楼。
佣人们面面相觑了一会儿,就听到楼上蓦地传来一阵压抑的哭声。
哭声里仿佛还混着碎裂的玻璃渣,割破喉咙,涌出了血。
何姨上了楼,看到一抹高大的身影佝偻着身体缩在角落里,嘴里狠狠地咬着拳头,哭得不能自抑,已然一副彻底崩溃的模样。
……
热烈的气氛变得僵冷。
林海蓝在厨房里心不在焉地洗着碗,悄悄扭头望向客厅的方向,就看见贺承渊修长笔挺的身影站在阳台的大窗户前,一手搭在窗台上,一手拿着手机,正在打电话。
看着他冷峻淡漠的侧脸,她的心没来由地一缩,懊恼地咬了咬唇。
刚才听到高锦恒的声音时下意识推了他那一下,让他难过了吗?
并不是他想的那样,当时她只是惊了一下,毕竟只隔着一块门板,如同被人窥视着一般。
心思都落在别处,手上一滑,浅口碟不小心掉在地上,啪地四分五裂摔成碎片。
她蹲下去捡碎片,锋利的豁口一下子就割开了她柔软的指腹,鲜红的血直接涌了出来。
一双大大的居家拖鞋出现在她的视线里。
林海蓝刚抬起头,便看见一团阴影笼罩下来,贺承渊的声音在头顶淡淡地响起,“你在想他?”
林海蓝没想到他问得这么直接,被他握在指间的手指倏地一僵,在他的脸色又要沉下来之际脱口而出,“我在想你。”
贺承渊深沉的眸光立刻射了过来,似笑非笑地牵动唇角,一言不发地替她包扎好伤口,然后才在她的额头上吻了一下。
“看你这么乖,我给你时间。”黑眸里柔和的温度几乎可以融化铁石心肠。
林海蓝明白他说的是给她时间彻底放下过去那段感情,她也知道那段感情太刻骨铭心,并不是她说完全放下就能做到丝毫不剩,太多年的情感累积,她如果说至今已抛弃得干干净净,那是她太过薄情。
但她也清楚地知道,现在她放在心里的那个人是谁。
贺承渊睨着她喜笑颜开的脸,手指不留情地掐上她的嫩脸,冷冷地从牙缝里蹦出几个字,“我没什么耐性。”
林海蓝只是笑,踮起脚尖在他故作冷淡的唇角亲了一下。
贺承渊的黑眸中氤氲着微热的光。
……
收拾好厨房,贺承渊又接了一个工作上的电话,挂了电话过来,林海蓝正坐在沙发上看新闻。
新闻里播放的恰好是滨河大厦倒塌事故,说安城已经组织了专门的调查小组来调查这件事故,察觉到身旁一陷,林海蓝秀眉微蹙,忍不住问,“你觉得会是人为的吗?”
当初听说滨河大厦倒塌,她一个反应是人为事故,有人故意要陷害高锦恒,让高氏雪上加霜,但直到和火火说起袁思莹,她才想起来,如果这一切都是他们这几个人的阴谋,那他们有蠢到在动手之际自己跑到楼外楼等死吗?还是说估算错误而意外地自食其果了?
贺承渊吻了一下她头发,闻言,冷淡道,“百分之八十是意外。”
林海蓝神色如常地盘腿继续盯着电视,平静地说,“如果是意外,他会坐很久的牢吧?”
贺承渊的手指就搭在沙发上,有一下没一下地勾弄她脑后的头发,许久,骨节分明的长指扣住她的后脑勺,迫使她不得不转过头来面对他的视线。
“你有话想对我说吗?”
林海蓝望进他深邃的眼中,他的目光却可以毫不费力地一直望进她的心里。
咬着下唇她踌躇了很久,才终于没忍住道,“如果要你帮帮他,你愿意吗?”
贺承渊盯着她黑白分明的眼,蓦地,他笑了起来,“你想求我帮他?”
林海蓝被他那如春风般的微笑弄得头皮发麻,但眼神却没有回避,“如果可以,请你帮他一次好不好?”
贺承渊目光沉静,并没表明态度,仅是静静地看着她。
最难以启齿的部分已经开口说了,已来不及再收回去,后来,林海蓝觉得她说了这辈子最让她后悔的一句话,“我可以为你做任何事。”
她的本意是,她知道他很介意和高锦恒扯上关系,要他帮忙他的心里肯定会介意,而她,此刻已经有信心在以后的朝夕相处中为他做任何事来抹去这份不愉快。
然而,她脱口而出时并没有想到,这句话由贺承渊听起来却完全是另外一种意思。
贺承渊的眼角很明显地抽搐了一下。
他站起身,高大的身材居高临下地咄咄盯着她,“你在和我做交易?”
林海蓝愣了下,心里大骇,等反应过来,她已经一把抓住他的手,“当然不是。”
心下着急地要解释,反而思路乱成一团越发说不出话。
贺承渊偏过头注视着她,脸色有些吓人。
林海蓝的指尖都快抠进他的肉里,第一次,她如此得慌乱失措。
“为了他你可以为我做任何事。”贺承渊的身影低冷得令人心悸,“那我被置于何地?”
门咔哒一声关上,林海蓝脑子里乱得简直像团线球。
她抱着脑袋蹲在门口拼命冷静下来想想,才发现自己那句话说出来真的特别惹人误会,可话已出口……
林海蓝原本脸皮薄,太肉麻的话说不出口,所以说出那句话时她才会下意识地省略了许多亲密的,只本能地拣了最关键的来说,但现在才知道后悔,也不管那么多了,只想好好解释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