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来全说得激动,可安听着也冒出了一身的冷汗。
言泽舟眼里浮起情绪,他松开了崔来全,走到了母亲的身边,握住了她的手。
母亲的手很凉,想必,心也是凉的。
他从来没有想过,当年抛弃了母亲的男人,原来一直就在自己的身边。
他更没有想过,在这件事情上,他也会变成伤害母亲的利剑。
胸口一阵钝痛。
医生从外面走进来。
“医生,我老婆她没事吧?”崔来全跑过去,看看医生又看看医生手里的那张检查单。
“检查结果出来了,病人没有什么大碍,只是一时受了刺激,脑供血不足引起的晕厥,稍稍调理一下就可以了。”
可安和崔来全明显都松了一口气。
言泽舟虽然不动声色,但可安看得出来,他紧绷的肩膀,微微松了松。
“既然这里没什么事情了,泽舟你先和可安回去吧,我在这里照顾你妈就行了。”崔来全说。
言泽舟摇了摇头。
“我要在这里照顾我妈。”
他说得很坚定。
可安理解他此时的心情。他一定有很多的话要对他母亲说,也一定有很多的歉意要对她母亲表达。
“叔叔,这样吧,我先送你回去休息,让他留在这里照顾阿姨好了。”可安搀了一下崔来全的手。
崔来全还想说点什么,可安对他使了个眼色,他瞬间明白过来。
“好好好,那泽舟留下,我明天一早来换你。”
言泽舟点了点头。
崔来全拿了自己的东西往外走,可安跟在他的身后。
刚走了两步,言泽舟追过来,拉了一下她的手腕。
可安停下来,转头看着他。
“路上小心,别开太快。”他蹙着眉说。
“好。”
?
病房里安安静静的,言泽舟靠在椅背上,一瞬不瞬地看着他的母亲。
母亲的面庞很白,白玉一样,凝着一层剔透的光。她的耳垂很大,按照老人的说法,她应该是个有福之人。
可母亲这大半辈子,却过得太辛苦。
她唯一有福的地方,或许就是遇到了崔来全。
言泽舟调整了一下坐姿,椅子发出“吱嘎”一声轻响,病床上的母亲忽而睁开了眼睛。
“妈!”言泽舟站起来,扑到床沿上。
“怎么是你在这里?”
“我让爸先回去了。”
言伊桥点了下头,拉住了言泽舟的手。
“今天的事情,你知道了?”她的声音有些颤抖,听不出是害怕还是愤怒。
“我知道了。”言泽舟垂了下头:“妈,对不起。我并不知道,他原来一直在我身边。”
言伊桥咬着唇。嘴唇泛白的时候,她眼里也泛起了泪。
“我一直以为他并不知道你的存在,直到那天,我在电视里看到你们站在一起的画面……你知道那天,妈妈有多害怕吗?”
“你怎么不告诉我?”言泽舟反握住她的手,她抖得很厉害。
“我要怎么告诉你?我大半夜跑去你那里,多少次想对你开口,可到最后还是不敢?我不知道你为什么忽然要辞职,我更不知道他把你带在身边的用意。我战战兢兢一晚上,可我谁都不能说。”
“妈,对不起。”言泽舟重复着这句话。
言伊桥摇头。
“孩子,妈妈不要你的对不起。妈妈只想你能离他远远的。”言伊桥落下泪来,一边哽咽一边恳求:“你离开他好不好?妈妈很怕……”
言泽舟抹去母亲的眼泪,捧着她的脸,让她看着他的眼睛。
“妈,这么多年来,你总不愿意让我见他。告诉我,你到底再怕什么?”
言伊桥哭着甩头。
“妈!”言泽舟试图让她平静下来。
“我怕!我怕他会把你抢走!他一定会的!你是我唯一的宝贝,我不能让他把你抢走!”
“我永远都姓言。我不会被他抢走。”
“既然这样,那你就离开他好不好!”言伊桥泪眼婆娑地晃着言泽舟的胳膊。
言泽舟沉默不语,他像个人偶一样,随着言伊桥的力道轻轻地摇摆着。
“你不能答应妈妈吗?”言伊桥追问一遍。
言泽舟紧拧着眉,脑海里快速地将所有利害关系梳理了一遍。
他依旧没有作声,只是松了言伊桥的手。
言伊桥愣了一下,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见自己钢铁一样硬的儿子,忽然双膝一弯,朝自己跪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