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卫寒一直絮絮叨叨,他感到他怀里柔弱的身体在颤抖,她的牙齿在打架,她的手几乎要抓进他的身体里,但她在努力的抑制。
强制的压抑使她喉咙发出嘶嘶的怪声,许卫寒紧皱着眉头,嘴里依旧不停的说着美好。
他恨自己为什么不小心,明明看着天阴沉的想要下雨,所以嘱咐她不要出来,却没有想到客人突然增多让他一时错了收拾餐具的时间。
明明知道她是那种不会偷懒的人,应该先收了餐具再忙接待客人的才对。
她已经比以前好太多,不会发了疯的冲到雨里,不会毫无头脑的横冲直撞的乱跑,不会歇斯底里的砸自己的脑袋,不会像入了魔失心疯一般折磨自己。
她已经在努力了。
许卫寒拍着思梦的后背,念叨了许久,她才算缓过来一点,然后脱力的往下滑,瘫坐在地上。
她的右手紧紧的拽着脖子上的项链。
她大口的喘着气,冷汗已经把后背和额头打湿,但眼睛的焦距终究是慢慢回来了。
这时储物间的门被敲响,外面传来店长的声音:“小许,你们在里面吗?小梦怎么样了?”
许卫寒看思梦稳定了,才打开门,他额头的头发也湿了不少:“已经没事了店长。”
店长进来看到坐在地上抱着胳膊的思梦说:“小梦,那些混蛋说的什么话,你别放在心上,我已经帮你把他们教训一顿赶跑了,小袁说你还把他们的菜单写出来了,就这样的败类以后都别想来咱们店里喝一口水!”
思梦缓缓抬起头,眼里还有红红的雾气,却还是微微笑了笑。
许卫寒嗓子哑了哑:“谢谢店长,这次的损失,从我工资里扣。”
“扣什么?我把人赶跑的,是不是我就要为那四个人渣买单啊!想都别想!”店长拍了拍许卫寒的肩膀离开了。
一直到下夜班,大雨一直没有停歇的迹象。
思梦在后厨也没有再出来,前面没有客人后许卫寒来帮忙收拾,思梦的速度比平时明显慢了许多,有些心不在焉。
店里除了两位都有自己较近住宿的主厨和一位身为主厨女朋友的服务员,剩下一名女收银,一名男服务员、店长,还有思梦和许卫寒五人被困在店里。
好在店里的二楼有为夜班员工提供的住宿,三室一厅,每一室里面是一个简单的上下床。
店长果然不放过这个热闹的好机会,乐呵呵的开始分房间:“小张(男服务员)你和我一间,小袁(女收银)一间,那……小许只能和小梦一间了,嘿嘿。”
女收银小袁一愣,反应了两秒才说:“店长你是不把‘只能’搞错了?不该是我们两个女孩子一间吗?这刮风打雷又下雨的,你忍心让我一个弱女子一间房间?”
店长摸了摸胡渣,惊道:“也是哦,那小张你过去?“
“嘿……”小张乐开了,可还没点头小袁翻眼皮转身走了,边说:“拉倒吧,我算是明白了,拿铁和麦芬是分不开的是吧?”
许卫寒给思梦的宿管阿姨打电话说今晚不用给她留门,然后在衣柜里翻出了洗净的床单被罩,把下铺换了一遍。
他本打算让思梦睡在下铺,方便又安全,而思梦洗了下脸进来,就习惯性的爬上了上铺,然后躺下抱着被子。
许卫寒愣了下,说:“要睡上铺吗?我帮你换一套床单怎么样?”
思梦偏头看着他,不动。
许卫寒叹气:“那把被子换一下。”
他将思梦抱着的被子拉出来,把自己换好被罩的被子递给她,思梦接住立马又抱在怀里。
许卫寒看了看已经被关的严丝合缝的窗户和窗帘,雨声已经很小了,可是对于雨声敏感的思梦恐怕还是很清晰的。
于是从书包里翻出耳机插在手机上,找出保存的轻音乐打开,递给她:“听着这个,什么也别想,还睡不着就叫我。”
思梦接过去,塞进耳朵里。
关上灯,四下无话,雨声显得更加清楚了,或许是被思梦的情绪感染,许卫寒对这样的天气也有说不出的敏锐,听着噼里啪啦的声音,血液也如同沸腾。
心理医生说,思梦每逢阴雨天的头疼并不是真的头疼,而是一种心理作用,应该是曾经某次这样的天气给她带来了这样的痛苦,所以此后每次在这样的天气时就如同复制一般,将那次的感受带到现在的身体里。
曾经的某次阴雨天吗?给她带来如此刺激的那天,许卫寒当然清楚。
就是他的好兄弟结束自由、被突然带走的那天,也是他们的幸福戛然而止的那天。
同样暴雨倾盆的天气,她哭喊着要冲进雨里去找他,是他拦住了她。
他拦住她,避免了她淋那场雨,而后她便用每一次去弥补,冲出去,无头苍蝇的乱跑,横冲直撞,不管不顾,只有他清楚她在找什么。
可是……却再也不能找到了。
他不知道那一天她内心有多煎熬,她有多痛苦,但那一天后的每一次他都在深深的体会着。
好似痛不欲生,却找不到疼痛的来源,想要挖心刨肝的解脱,却又酣畅淋漓的承受着。
有时他在想,她是不是故意,就要让自己承受这么多,一遍遍一次次的痛苦,比死去还要受折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