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同心同德,将家族发扬光大”,刺得徐滨之眉头皱了皱,莫名就想起前些日他要动家法处置徐长定时,二老爷一家子那极为无耻的一番话。
很明显,自家闺女这是在拐着弯的骂他和二老爷的思想是同一个水平线上的。
徐长宁看着父亲那瞬息变换的脸色,一时间觉得神清气爽,笑着行了一礼道:“时辰不早,女儿就不多叨扰父亲了。”
徐滨之沉着脸看着徐长宁,徐长宁也不多言就只行了一礼,便离开了书房。
回到陶然园,徐长宁已与往常一般,身边服侍的三婢女也都松了一口气,想来父女之间没有隔夜的仇,话说明白了也就好了。
但半夜里徐长宁却做了噩梦,一时间,她又回到了八岁时的那个冬天……
寒夜北风呼啸,大雪搓绵扯絮一般,眨眼染白了安青城内外。北冀兵马兵临城下,南燕残兵不敌,破城不过是旦夕之间。
城内一片混乱,流民仓惶逃生,阡陌闾巷处处是凌乱的脚印。
八岁的徐长宁一手拉着顾九征,一手拉着顾惠心,跑得气喘吁吁,大红刻丝过肩蟒披风甩在身后,在灰白的夜色中格外醒目。
“哎呀!”脚下一滑,牵着手的三人一起摔倒了。
“快起来。”十四岁的顾惠心扶起两个小的,顾不上自己,先为顾九征拍掉身上的雪,“阿征,可有伤着?”
男孩摇头,握着冻得发红的手指,不错眼地盯着徐长宁身上的披风。
“宁儿,你呢?”顾惠心又回头问徐长宁。
“大小姐,我没事。”徐长宁懂事地摇摇头,背在身后的右手收了收,掌心传来火辣辣的疼。
“那就好,”顾惠心回头看一眼乱做一团的街道,急道,“我们快走。徐先生说要尽快赶到南城门,再晚,北冀人就打进来了。”说罢一手拉上一个往城门方向奔。
谁知顾九征却忽然挣脱她的手,扑上去抢徐长宁的披风:“脱下来,这是我的!”
“阿征?”顾惠心一惊。。
系成蝴蝶结的缎带勒住脖子,徐长宁差点摔倒,生气地往回夺:“这是我爹爹给我穿的。”
“明明是我的披风,你还给我!”
“可爹爹让你们穿旧袄,把披风给我了。”
顾九征依旧抓着披风不放,与挣扎的徐长宁扭打在一起。
徐长宁气得脱口就道:“顾将军都逃了,现在是我爹爹在带兵守城,你们都要听我爹爹的!”
顾九征抿抿唇,倔强的不肯放手,一定要将披风抢回来。
“好了,好了,小祖宗!”顾惠心焦急不已,分开两人好言劝道,“阿征,你是哥哥,要让着妹妹,何况徐先生跟随父亲多年,你又与宁儿一起长大,难道还拿主子款儿?天寒地冻的,宁儿是女子,你的披风就让给宁儿穿吧。”
“可是……”
手上被狠狠地捏了一把,顾九征不由抬头看着比他高了一头的姐姐。
脸上特意抹了黑灰的少女抿了下唇,将愧色掩藏的很好:“来不及了,先逃命要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