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长宁是被吵醒的。
悠悠地睁开眼,就看到屋内还是一片幽夜的深蓝,有人在外头敲门,缨萝熟悉的声音传了进来:“四姑娘,您该起了,待会儿三爷就要出殡,若去迟了怕是不妥。”
“知道了。”徐长宁揉着眉心应了一声,疲惫地起身,开门让婢女进来服侍她盥洗更衣。
黑漆云纹条几上点了两盏绢灯,柔暖的桔色光芒驱散黑暗,仿佛昨夜从未出现过什么可怕的人。
徐长宁坐在妆奁前,看着西洋美人镜中的自己,任由缨萝和君桃一左一右的服侍她梳头。
行动之间,她忽然看到镜中自己的左耳上有金光一闪。
她不曾佩戴金饰,怎会有金光?
疑惑地摘了耳坠子,就见水滴状的小巧青玉坠子上,竟嵌着米粒大的金色宝石。
那宝石流光溢彩,在灯下熠熠生辉,竟比她在北冀皇宫见过的金刚石还要耀眼夺目。
她的耳坠子上,几时嵌了这个?
徐长宁凑近了绢灯去看,心下倏然一惊。
这哪里是宝石?分明是一只圆形的小虫!
徐长宁忽然想起李大夫说的话——噬心蛊是一种金色的蛊虫。
难道这就是噬心蛊?
烈酒果真起了作用,阻止了此物融合进她的身体,此时将它泡进烈酒里,是不是就可以彻底消灭它了?
这念头刚一起,徐长宁便感觉到一个陌生的存在,同时感受到了愤怒、惧怕和潮水一般汹涌的杀意。
莫名的,她知道那是噬心蛊的想法,它在威胁她!
徐长宁心下震惊,面上却依旧是清晨未醒的表情,低垂着长睫,掩藏着眸中波动的情绪。
她竟然与一只蛊虫心意相通了?
缨萝和君桃仔细绕开包扎在额头的纱布,为她梳好双平髻,并未选用配饰,只用素色的缎带固定,见她朦胧娇慵的模样,不由都笑起来。
“姑娘,好了。”
“嗯,清晨有些冷,我想再加一件披风。”徐长宁抬眸,与镜中的两婢女对视。
那双眼澄澈温柔,二人都感觉似被一汪清澈温暖的泉水包裹住,面对这样一双眼,没人会喜欢不起来。
“是,奴婢这就去给您取来。”二人快步去了侧间翻找。。
徐长宁迅速将青玉耳坠子收回木盒,密密实实锁进妆奁,心里这才安定了一些。
悠哉取了一对白玉的水滴状耳坠戴上,对着妆奁看了看,却清楚的感觉到噬心蛊的愤怒和憋屈。
忽然与一只虫子心灵相通,能感受到除了自己以外另外一个东西的情绪,这体验着实称不上美妙。
“姑娘,这是大夫人命人送来的,您穿上试试,合身不合身。”缨萝抖开一件石青色云锦披风。
徐长宁起身穿上,披风略长了一些,但十分暖和。
她垂眸浅笑,白皙如新雪初凝的手轻抚过泛着亚光的锦面,眼中一片温暖:“母亲有心了。”
缨萝和君桃都禁不住笑起来。
“姑娘,时辰不早了,咱们快去前院吧。”
“好。”
徐长宁与两婢女出了门。
谁知就在关门的一瞬,徐长宁眼角捕捉到一闪而逝的金光,旋即就感受到一种得意洋洋的情绪。
下意识摸上左耳垂,一个米粒大的小凸起正贴在她的白玉耳坠子上。。
噬心蛊竟跟过来了。
徐长宁不禁去用指甲抠,噬心蛊纹丝不动,她感觉到意洋洋的情绪在她心里越发放大了。
“姑娘,可是耳坠子戴着不适?”缨萝疑惑地问。
“没有,方才只是觉得脖子有些痒。”徐长宁笑笑,只能戴着它出门。
陶然园外是一条甬道,右转不过二十步就是母亲孟氏的清欣园,上前问过,小丫头子毕恭毕敬地道:“回四姑娘,大老爷方才来接大夫人,已一同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