抢救室的门缓缓打开,医生从里面走出来,神情愧疚对倪欢缓缓摇了摇头,“病人……已经快油尽灯枯了,以他现在的身体状况和器官衰竭程度来看……最多还能再活三天,对不起,我们真的尽力了,他体内的毒素已经扩散到了身体每个角落,根本无力回天。”
倪欢艰难地点了下头,她听到自己颤抖着声音说道:“我能进去看看他吗?”
“可以,”医生往抢救室里面看了一眼,“但病人刚手术完,还在昏迷中,可能听不到你讲话,这样,我先让我们的护士将他挪进重症病房,你也别太伤心,生老病死,谁都有这么一遭。”
——
倪欢守在重症病房外失神时,周胥白看到网上的新闻,匆匆赶来了医院。
周胥白来到倪欢面前,看着她失魂落魄的模样,伸手揉了揉她的头,“新闻的事我都处理好了,你别担心,先在这好好缓解一下心情,我替你进去看看他。”
倪欢什么话也没说。
周胥白眯了下眼,走进病房之前,回头看了眼倪欢,眼里闪烁着不明的幽光。
病房里,盛衍胸口往下被白色的床单盖的严严实实,清隽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唇瓣干得都起了皮,整个人的状况已经不能用憔悴来形容。
周胥白往病床边走了两步,沉吟片刻,出声道:“决定好了吗?真的要那样做?”
病床上的人速度极慢又极为艰难的睁开了眼,虚弱的脸上浮现了一丝安心的笑容,“你来了……”
周胥白摩挲着手指,有些为难地说道:“这件事瞒得过一时,瞒不过一世。”
“我一个人当然瞒不住,这不是还有你吗?”
周胥白还是不太赞同,他怕倪欢知道后会更加受不了,“盛衍,你有没有想过,或许国外真的有更先进的技术可以救你的命。”
盛衍幅度极小的摇了摇头,“江城是我和姐姐一起长大的地方,这里有我人生中最美好的回忆,所以,我想永远留在这。”
第一次,周胥白从盛衍眼中看到了祈求,他听到盛衍求他,“周胥白,你就告诉姐姐,说你知道一家国外的医院,或许那里的专家有办法能救我,明天一早,他们会派专机来接我过去治疗。”
“倪欢不会同意你一个人去国外的,她肯定会决定陪你一起去。”
盛衍闻言不知想到什么,苦笑一声道:“你放心,我有办法让姐姐不再对我这么好。”
他缓慢的呼吸着,思绪飘忽的说道:“那是我曾经犯过的错……姐姐不会原谅我的。”
——
五分钟后,倪欢步履匆匆地走进了病房,来到病床边,一把握住了盛衍的手,眼眸中闪烁着泪光,“阿衍,周胥白说他办法可以救你。明天一早,咱们就去美国,你放心,姐姐一定会治好你的。”
盛衍望着女人脸上的欣喜之色,吃力地拭去了她眼角的泪,声音又轻又温柔:“姐姐,别哭。”
“嗯,我不哭。”
倪欢自己也连忙去擦脸上的泪,扯出一抹笑看着盛衍。
盛衍的眼神复杂的变化着,最后垂了垂眼,再掀起眼皮时眼底多了几分倪欢看不懂的玩味。
倪欢微微蹙了下眉,听到盛衍问道:“姐姐,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
男人的神情像是怀念。
盛衍:“那个时候,你刚进盛家,就被司机的儿子欺负,我帮你教训了他,却不小心撞到了柱子,很久以后,我问你,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你说……就是在我们第一次见面那天。”
倪欢点了点头,“嗯,我记得。”
盛衍深深望着倪欢,意味不明的笑了下,眼底携杂着怜悯之色,语气也变得玩味,“姐姐,你知道司机的儿子为什么在你进盛家的第一天就欺负你吗?”
倪欢刚想摇头,就听到盛衍说道:“那是因为我给了他钱,是我让他找你的麻烦。”
倪欢就这么愣在了那,双眸中满满的错愕之色。
“姐姐,你不记得那一天了吗?我因为救你而受了伤,当晚我就住了医院……”
盛衍回想着他七岁那年的事,他从小记忆就好,有很多细节他都记得清清楚楚。
“姐姐,你真傻,盛家的佣人为什么都不喜欢你?不就是因为我是因为救你才住院……他们都说,我的灾难是你带给我的。”
倪欢听着这些话,手心不断冒出阵阵冷汗,几乎是僵硬着松开了盛衍的手。
盛衍手指蜷缩了一下,继续说着:“你难道没想过为什么盛家的佣人在刚开始那几年都说在背后骂你?你难道没想过为什么我每次受伤都是在你面前?”
“其实早在初二那年,我就感受到你喜欢我,所以我开始对你时而亲近时而疏远,尤其是在期末考那几天,我故意和班里的另一个女生走得很近……”
“姐姐,你还记得吗?那次你的年级名次掉到了百名以外,你知道我那个时候有多开心吗?”
“可我还是不得不假装心疼的去关心你。”
盛衍的脸上是倪欢从未见过的戾气和奚弄,那些过往的事情也再一次浮现在倪欢的脑海,每件事,她都记得清清楚楚。
那些曾经的恶作剧,那些她曾以为没有结果答案的陷害,原来……都是……
倪欢陷入了一阵沉默,沉默过后,她看着盛衍问道:“高一第一次分班考试……也是你,对吗?”
盛衍笑了笑,苍白虚弱的脸上有股说不出的平静,“看来姐姐也没有我想象中那么蠢……”
“被人诬陷的滋味应该不好受吧?没错,举报你作弊的人是我钱买来的,你抽屉里那张试卷答案也是我通过别人的手偷偷放进的,姐姐,我其实挺喜欢你的,可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是楚婉玫的女儿。”
“如果没有楚婉玫这个人的存在,我妈不会在怀胎八月时服毒自杀,我也不会生来带病。”
“所以,我就是想逗逗你,没想到你真的喜欢上了我。”
倪欢不想再去回忆过去那些往事,她只知道盛衍现在身体不好,有什么话等他身体好起来再说。
或许……或许这一切都是盛衍为了不让她因为他的病情而伤心难过,缩编造出的一系列的谎言。
就在她想选择将这些事翻篇时,盛衍的这段话犹如一把锋利的剪刀,果断而残忍的剪开了倪欢脑海中最后一根神经。
他说:“还有一件事,你可能不知道,高中毕业后的那个晚上,你知道我爸为什么会在冲动之下去你的房间对你进行猥亵吗?”
“其实那也是我设计好的,我趁我妈出门,让人在我爸的酒里下了药,又让人在他耳边不断提起你和楚婉玫的关系,不断激发我爸心里的恨意,其实那晚在一开始的时候,我爸是把你认成了楚婉玫。”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