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小神明

11号病房里，林诺原本一头及腰的长发被江遇剪了一大半，依旧参差不齐的发尾只到脖颈，这让林诺很没有安全感。

林诺心生烦躁，拿了勾线笔又开始在速写本上涂黑。

压在枕头底下的手机铃声响起，林诺等铃声响了三次之后，才慢慢合上笔盖，拿起手机。

来电显示“妈妈”。

林诺接起电话，电话那边传来林母的声音，“诺，在听吗？”

林诺很轻的应了一声，“在的。”

你什么时候来接我回家？林诺很想问出这句话。

“容放假了，她今年高考考入a大，上个月参加选秀结果也很好。”

“你姐姐今年辛苦这么久，我打算放下工作带她出国玩一些天，明天的机票。”

那我呢？林诺抿着唇，呼吸重了几分。

“医院那边说你总是闹，身上也是旧伤好了添新伤。诺，妈妈在你身上的的精力也不少，给你换了一个又一个医生，你也不要总是让我失望。”

“从你今年夏天出了事之后，我才意识到你的自闭症有多严重，狠下心让你休学一年来治疗。”

林母习惯以决策者的身份说话，满是命令的语气。

话语中的“自闭症”这个词，像一根针一样扎在林诺的心上。

“我了很大力气才从s市请了许医生回来，你好好配合他的治疗方案。”

“我希望下一次再见到你的时候，你起码能正常的喊我一声妈妈。”

电话那边的林母说完后，等了一会儿，似是想得到林诺的回应。

但是等了十五秒之后，林诺依旧没有给她回应，林母便挂断了电话。

林诺听着“嘟嘟嘟”的声音，坐在病床上，手机贴在耳朵上的动作维持了四分钟后，才慢慢放下来。

林诺用尽全力去接收林母传递信息的时间是四分钟，但是林母对她的耐心只有十五秒。

她只是接收感情的速度比较慢而已，不是不会心痛，也不是不能理解父母。

林诺面对着这间特殊病房的落地窗，穿着病号服单薄的身子端正地坐在病床上，微微仰头看着外面明朗的天空。

在她眼里，天是灰的，而且还有一道很深很深的裂缝，好像随时都会把她带走。

林诺翻开自己的速写本，有很多页都被她用勾线笔涂黑了，还有一些东西是她无聊地时候画的东西，

林诺把速写纸一张一张撕下来，然后再把每一张都撕成碎片，耳边是纸张撕拉的声音，手里重复着动作，心口收紧的痛苦慢慢缓解下来。

钟表走过下午两点的时刻，江遇从许医生的办公室回来。

江遇走近，站在阳光没有照到的距离停下，身形娇小单薄的女孩躺在病床上睡了过去。没有盖被子，蜷缩着身子，两手虚虚地握拳，短发半掩着容貌，长密的睫毛投在眼底形成一小片剪影。

画纸的碎片在床上铺开，外面阳光正好，冬日的光柔和地洒在女孩的身上。

她像神明。

所有身处黑暗的人都渴望握住的小神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