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偏偏没有这一份容人的雅量。
步疏林有时候也不懂陛下,这些年她在京都,陛下朝会从不因病拖延,严以律己,为百官表率,担得起勤政爱民之赞,若她不是蜀南王世子,只是陛下普通的臣子,她定会赞扬歌颂陛下。
钱粮是一个,最难的是人,一支奇兵少则千百人,多则数千人,大量的人口失踪没有人报案和上报,这意味着地方有人为陛下兜着,意味着陛下对挑选人才的地方绝对管控。
“不止是虚名。”沈羲和十分理智,“陛下有陛下的立场,他不是不信我们,而是他身为帝王,不能只看眼下。今日我阿爹和我阿兄没有谋逆之心,你与你阿爹也想做个纯臣。
这次步疏林遭了这么大的劫难,不得不忍下这口气,无凭无据是无法揭开帝王的狠辣。
早年他受世家挟持,顾家一门占据半朝之势,帝王诸多命令都会被门下省驳回,地方军权处处裙带,皆在为自己家里的皇子筹谋,西北势大强盛,他可谓彻夜难眠。
“除宦官,压士族,集军权。”沈羲和唇角溢出一丝凉薄之笑,“这是不世之功,陛下若成了,我们都是奴大欺主的佞臣,史书如何记载,由陛下说了算。”
只要陛下不失德,我们便是行大逆不道之事,百姓也不会答应。
他顺利登基,兄长之死一直讳莫如深,不少人心里都在猜疑是他所为,无数双眼睛盯着他,他稍有力有不逮之时,便会听到有人叹息谦王早逝,若是谦王能登基必是另一番局面。
沈羲和转过身,轻纱裙摆飘出华光,流光溢彩的眼眸对上步疏林:“意味着陛下不惧与蜀南一战。”
难道我们步家和你们沈家倒了,陛下便能直辖两地?他再派来的心腹,大权在握,天高地远,还能不生二心?”
这样的一个帝王,步疏林不信他不知沈家和步家,乃至于先前被灭门的顾家,并无二心。
祐宁帝是个除了重权重名以外,几乎没有任何缺点的帝王,他不贪恋女色,勤勉持正,有勇有谋,任人唯贤,若他是太平盛世名正言顺继位的君王,必是一片海晏河清。
时机不对,幼年坎坷,祐宁帝落难于西北,受沈家扶持,受顾家恩情,且他还有一个将他光辉完全掩盖的兄长。
可日后呢?我阿兄的子孙后代也会甘愿么?你步家的后世子孙也会忠诚下去,你能保证么?”
步疏林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一个能字。
“你不能。”沈羲和笃定道,“陛下并不希望这样的祸事在他百年之后出现,沈家在西北根太深,你步家亦如此。陛下换了人,他不需要这个人永远忠诚,因为这个人想要扎根,想要成为第二个沈家和步家,需要极长的岁月,足够他的继承人防御。”
从未有人这样对她说话,步疏林的内心是震撼的,作为一样被帝王猜忌欲铲除的沈家女郎,沈羲和能够如此中肯,不怨怪不愤怒不偏责,步疏林敬佩不已:“呦呦,你有帝王胸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