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利是一只无形的手，操控着所有人，将每一个人强势推动着不得不入局。

顾青栀有千百种法子不嫁入皇家，沈羲和亦有。

谢韫怀骨节分明却布满深浅不一伤痕的手慢慢整理他拿出来的药具：“且当时我离了国公府，转头迎娶顾女郎，顾相若是劝我回府便是伤我，顾相若是不劝，只怕我断发义绝会被传为是顾相唆使，须知顾家无嫡子。”

正是因为如此，他在谢国公府一刻也待不下去，他怕自己哪日红了眼，持刀弑父。

妾不得扶正，一旦为妾，便是正妻死了，也只能续弦，不可将妾扶正。

“齐大夫……”沈羲和有些歉意，不知这内情，引了谢韫怀的伤心事。

谢韫怀轻嘲一笑：“他的继室，便是他少年之爱慕，我不知他是何时听闻她已守寡多年，更不知他们是何时有了首尾，他不舍她为妾，又想与她相守，便只能让我阿娘腾位置。”

谢韫怀与她说这么多，是想要告诉她，她还有选择的余地，谢韫怀不希望她陷入皇权的漩涡，只因一脚踏入，非生即死，便是成为最终的获胜者，也必然精疲力竭，满目疮痍。

谢韫怀却轻笑着摇头示意他无事：“他素来与人为善，且作局精妙，我便是扭送了那些郎中去衙门，郎中也不敢攀咬，只得承认自己医术不精，医术不精并不违法，没有招摇撞骗，亦没有下毒害人，便是迫于国公府威势，也不过吃顿板子。”

即便如此，人人称道的谢国公，也不可能背上杀妻之名。所以他用了三年的时间来达到目的，自他阿娘发病，整整三年，他煞费苦心，让妻子每日喝着不对症的药，眼睁睁看着她一点点枯萎，每日还假作情深嘘寒问暖。

他走到门口却顿了顿，身未动，缓缓转头，半边侧脸对上沈羲和：“郡主，亦然。”

谢戟不配他以命抵命！

“我一个与父亲断发义绝之人，人人口中不孝不义之徒，顾女郎若是嫁与我，便一生遭人非议。”身体发肤受之父母，百善孝为先。

然则，她们都选择了孤注一掷，是因为责任让她们义不容辞。

没错，婚姻是父母之约，他寻顾相退婚是坦荡，若他还要见顾青栀一面，京中必有顾青栀与他早就两情相悦的传言，或者更不堪。

谢韫怀站起身，挎上药箱：“若她想，她有千百种法子不嫁入皇家，但她选择了义无反顾，因为她是顾女郎。”

本朝有律：以妾及女客为妻，徒一年半。

话落，谢韫怀对沈羲和行礼告退。

谢韫怀字字发自肺腑，他说的没有错。

沈羲和默然看着谢韫怀一步步走远，最后消失不见。

沈家无路可退，身为沈家的一员，她责无旁贷！

“烟雨落，秋风起。有人赏雨景，有人盼雨疾，也有人……”沈羲和素白的手伸出窗户，感受秋雨的凉意，“等雨停。”

谢韫怀和顾青栀实属有缘无份，两人之间只有婚约，没有爱慕。

顾青栀不会为了他忘掉自己身上的责任。

谢韫怀不会为了她忽视掉自己身上的仇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