鲐背之年,也就是九十岁了,在如今这时代确实是高龄。
闲话这么几句,道缘大师便领着二人进寺院里去了。
还是和过去一样,不过一个两进小院,但香火倒是比过去多了些,但和山下那些香客络绎不绝的寺庙还是不能比。
裴曜随口问了一句,道缘大师表示,从裴曜登基以后,下头庄子上的人,还有山脚下的村民,也常来敬香祈福了。
方玧估么着,想来是百姓们见裴曜成功登基了,想来沾沾福气吧。
求神告佛,也就是求个心理安慰的。
招待他们的茶,和当年一样,不是什么好茶,但口感却是独特。
但道缘大师毕竟不是一念大师,三人对坐相谈,和当年的感觉还是不一样的。
一念大师叫人觉得慈蔼温和,乐意亲近,几句话便能不经意间叫人耳目一新,心中清明透彻起来,道缘大师则是让人觉得淡漠持重,有股超脱凡尘,全然遁入空门,与红尘间的人和事,都了断了似的。
不过两人有一点是一样的,身上都有一股浓浓的禅意,叫人与之接近后,便有心静安然之感。
因为来的时间有些晚,加上裴曜和道缘大师也并无什么旧交,所以这喝茶谈话的时间也就大半个时辰就结束了。
小沙弥前来传话,说斋饭已经备好,道缘大师便就主动起身离开了,将用膳的空间留给两人。
斋饭的味道确实没有变,和当年一样好吃。
尤其这些年在宫里吃多了山珍海味,倒是更能体味到这一碗普通斋饭里的清甜。
两人都吃了不少。
看着彼此空空的碗,方玧不由轻笑了一声。
裴曜不解,“怎么了?”
“也没什么,只是觉得,许久没这样同皇上用膳了,从前哪有吃完了,桌上空空的时候。”方玧笑道。
可不是么,宫里头,两个人用膳那就是一大桌子菜,根本是吃不完的,一顿饭吃完,有些菜可能都没被碰过。
裴曜闻言也笑了笑,旋即道,“是啊,日后还是要节俭些的好,等回去了,还得再让膳房少弄些样。”
方玧点头,随后表示想去上一炷香,为孩子们求几个平安符,裴曜想再喝一盏消食茶,就没同她一道。
到了敬香的地方,就见道缘大师也在,上完香后,方玧便向他求了平安符。
“阿弥陀佛,所谓平安符,不过是抚慰人心罢了,娘娘本是有福之人,实在不必求这些。”道缘大师双手合十。
方玧笑了笑,“本宫是为孩子们求的。”
她这么说,道缘大师便抬眸看了她一眼,旋即低声道。
“于娘娘而言,守住本心,便能有福泽可享,端看娘娘如今,想来当年师叔的话,娘娘是记在心里了,今日贫僧再将此话送给娘娘,娘娘亦可告知后嗣。”
方玧微微愣住,眼前似乎浮现出当年和一念大师说话的场景。
二十年前,她究竟有没有将这话记住,她自己也不清楚,但这些年,她确实也算守住自己的本心了。
现如今再听到这话,忽然有种心灵深处被猛然敲击之感,像是顿悟一般。
良久,方玧欠身向道缘大师郑重行了一礼。
道缘大师亦是双手合十回礼。
待得她走出来,裴曜已经等在外头。
“和大师说什么了?”裴曜随口问道。
方玧笑了笑,“没什么,提起一些旧事。”
闻言,裴曜没再多问,只牵了她的手,又慢慢的下山去。
春日午后的暖阳透过层层枝叶,细细碎碎的洒在二人身上,恍惚间,似乎又回到了二十年前,那个夏日的午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