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子很快在学校出了名,其中原因林林总总。
大家好奇于她曾经有一个男朋友是这所学校的高才生,但是,大三暑假那年因救人溺亡了;一个女孩子读了那么多书,拿了那么多学位,心理会不会有点儿那个,不然,年龄不小了,为什么还一个人,为什么还要回到这个让她有严重心理阴影的地方;课讲得出奇地好,很多学生自愿去旁听,这在学校尚无先例;总是一副从容淡定的模样,不知道什么事会让她失去平衡;没事总喜欢一个人像幽灵一样满校园漫步,不知疲惫,还哪儿偏僻往哪儿钻;学校越来越多的单身男老师开始对她虎视眈眈,尤其那个第一天就偷偷去听她课的赵锐老师;有一个高个头帅气男人经常来看她,她喊他哥,可傻子都能看出来那男人爱她;性情很好,教研室里没人愿意做的事儿,她都愿意去做,还从来不问该与不该。大家总在议论她,因为大家觉得她是矛盾的,她孤独、神秘、略带忧伤,她也随和、诚恳、乐观豁达。
“玲子。”
“哎,赵锐。”赵锐骑车从玲子宿舍窗前路过,见她在就停了下来。
“这周末学校组织新教师秋游,你去吧。”
“去呀!这是专门为我们组织的活动,没理由不去啊!”
“你听着,我可是这次活动的领队人之一,我命令你多带些衣服,这个季节山里应该很冷了。”
“知道了,队长!”玲子笑答。
赵锐从前与大志一向投缘,跟玲子也自然不生分,早已算是朋友。再说,大志那时没事儿总爱在宿舍讲玲子的事,好事糗事都讲。说玲子的机灵,冷不丁就会甩出些奇思妙想让人大跌眼镜;说玲子的乖巧,总是知道在别人最需要的时候去关心或者安慰别人;说玲子的精力,越是深更半夜越来精神,两眼狼一般放着绿光;说玲子对理化的痛恨,扬言要穿越时空,去宰了那些物理、化学的创始人;说玲子平衡力的先天不足,永远学不会骑自行车,只能一辈子坐在他陆大志的车后,早早给他做了“压车夫人”;说玲子的魅力,上初中就有小男生给她写情书,玲子拿着情书去问大志那是什么意思,大志说,那是情书,说明人家喜欢她,玲子问,“那你喜欢我吗?”大志回,“不喜欢能让你天天跟在我屁股后面多少年如一日!”玲子继续问,“别人喜欢我给我写情书,你喜欢我为什么不给我写情书?说明你没有别人喜欢我。”说完便不依不饶伤心地哭,害得大志满头大汗成几个小时地哄。大志说,别人的眼睛长着主要是用来看东西的,玲子的眼睛长着却主要是为了说话;大志说,玲子的手长得像小猪蹄,又短又胖,却仿佛被如来佛的仙气吻过,什么样的东西都能在她的手中被活灵活现地编织出来,而且拿起什么材料都能编;大志说,玲子是他的小尾巴,上大学之前,有他陆大志在的地方,不出十米准能找到玲子,玲子说,她跟着大志不是为了依赖他,而为了不让大志太想念她;大志说,玲子长身高像变魔术,高一之前坐在全班第一排,到了高中毕业几乎坐到了全班最后一排,玲子说,之前懒得长;大志说玲子有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本事,上小学的时候,玲子问老师,“为什么上课一定要是老师讲学生听,学生为什么不能讲话?”老师说,“因为老师在教给你们知识。”玲子问,“为什么教知识一定要用这种方式?”老师说,“这样效率最高。”玲子问,“你怎么肯定这样就效率最高了?”老师反问,“不然为什么全国所有学校都这么教呢?”玲子说,“我在问老师,老师你怎么反问我了,是你回答不上来了吗?全国都用就等于效率最高吗?”老师生气了,“林燕你到底在想什么,你到底想问什么?”玲子说,“老师,是我的问题问得不够清楚吗?”接着又说,“其实也没什么,我就是觉得成半天成半天不让我们说话、不让我们活动是大人在欺负小孩。因为这样的课堂最好管,你们大人在图省事儿,不是吗?”老师彻底失去了耐心,“林燕,你闭嘴,下课到我办公室去一趟!”玲子只能闭了嘴,回头看着坐在教室后排的大志,两眼泪汪汪。
从那时起,赵锐对玲子的性情、爱好就太过了解,知道她是一个优秀又独特的女孩子,值得大志那样执著地去爱。
大志走后,赵锐为自己曾对玲子产生的既明确又朦胧的爱恋自责过,甚至有一种深深的罪恶感。但是,时隔七年,当与玲子再次相见,那昔日的短暂情愫几乎在第一时间涌动起来。赵锐为此很是无所适从了一段时间,想要弄清楚自己这是情缘自何?当很快发现自己睁眼闭眼想起的全是玲子时,赵锐就想了,用大志说的玲子对理科思维的批判,这就是简单的荷尔蒙的自然反应,哪有那么多道理需要分析。于是,赵锐不再为难自己,不再去劳神探究什么情缘自何的问题,而是让自己毫不做作自然大方地去接触玲子。“有缘千里一线牵。就是没缘,有玲子这样的女孩子做朋友也是一种幸福。”赵锐自我释然地想。后来,随着玲子事业上的不断发展以及她对大志不离不弃、始终如一的眷恋,赵锐对玲子的感情逐渐演变成朋友间的深情厚谊,并始终伴随玲子左右。这些都是后话。
“赵锐,有件事我一直想向你咨询咨询。”迎新郊游活动的路上赵锐及时占据有利位置,坐在了玲子的旁边。
“嗯,什么事儿?”赵锐把提前为玲子准备的早点递给她,一边问。
“谢谢!”玲子没跟赵锐见外,接过早点,“你在学工线上工作,对奖学金的事儿应该比较了解吧?”
“对。学校有几项奖学金,有社会捐资的,也有校基金设立的。怎么?”赵锐有点儿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