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打算她和孩子都在这边陪我哥过年,现在有了变故……”王美丽停了下来。
玲子放下手中的书,认真看着王美丽。
“我嫂子她家昨天突然来电话说她爷爷,我嫂子她爷爷身体状况恶化,怕是撑不过这个年了,家里人希望我嫂子托人把孩子带回去给老人家再看一眼。”
玲子有点儿傻眼,等着王美丽往下说。
“玲子,我知道这事可能为难你和大志了。可是,你说在这个节骨眼上让我去找谁?我哥和我嫂子在北京还没我认识的人多呢!”
“噢,”玲子回过神来,“小洋洋啊,那孩子我和大志不陌生,平时你们忙起来也没少交给我和大志。只是,这一路几天几夜,大人都直喊吃不消了,我不知道一个这么小的奶娃娃会怎么样?!”
“是的啊,我也是这样想的!”王美丽无助地绞着手指,“我哥现在在做化疗,反应大得不得了,我嫂子肯定不能离开他。再说,都这会了,火车票到哪儿买得到啊!”
“你别急,我下楼去给大志打个电话,看看他怎么说。”玲子安慰地拍拍王美丽,便起身下楼去了。
大志虽然很感意外,但还是爽快接受了,说权当提前演习呗,完了还在电话那头坏坏地问玲子,“你说是不是啊,老婆?”搞得玲子哭笑不得。
大志和玲子尽可能减少随身所带物品,将所有的手和脚都腾出来去抱、去背、去扛孩子那五八门、各种各样吃的、用的、玩的。玲子感觉,简直无异于搬家。
正常路上走四天,这次走了七天。火车转汽车耽搁一天这是可以预见的,但是,另外耽搁的两天却是怎么也没有料想得到的。
玲子后来回忆,“那简直无异于九死一生!”玲子父母、大志父母,以及前来车站迎接小洋洋的一队人马,终于见到这三个人走下汽车时,便一个不让一个地冲上去将他们团团拥住,泪水洒了一片,分不清谁是谁的,反正很快就在大家的身上结成了晶莹的冰珠子。
汽车第一天正常行驶,天气异常阴沉、寒冷。在中途停留一夜后应该第二天上午一大早出发。乘客们都拥在候车大厅,没有人交代具体什么时间走,也没有人说明耽误的原因,到了半上午,依然没有接到发车的任何通知。大志打听回来的消息是,“怪风口”风大,那边不让发车。接近中午时分,车子终于出发了。玲子当时就不无担忧地问大志,按正点发车,应该是中午前后穿过“怪风口”,下午晚些时候可以到家,现在这个时间发车,那么就等于要下午接近晚上的时间穿过“怪风口”,到家还不得下半夜了。大志安慰玲子,“能走就好,不然总误在这儿也不是办法。再说,还有这小东西,误久了只怕干粮都不够。”小洋洋舒服地躺在襁褓中,冲着大志和玲子直笑。
窗外一直下着雪,大地一片昏暗。下午的天色在阴霾和暴雪的打压下提前向黑夜过度,风也逐渐强劲起来。风卷着雪在路面上肆意扫荡,随着光线的暗去,很快分不出哪是路、哪是雪、哪是方向。玲子一路一点睡意也没有,两眼死死盯着窗外,虽然对着车窗呼啸而来的风和雪使窗外的能见度以个位数计算都直嫌太大。天色越来越暗,路标越来越不清晰。窗外的风速越来越强劲,制造出让人心烦意乱的咆哮,风口的风显然是越来越近了,玲子的心下意识越揪越紧。大志一直将玲子揽在怀中,玲子的怀里是不足一岁的小洋洋。大志知道玲子在担心什么,她以前不止一次问过自己,“大志,总听我妈他们说这条路上有一个‘怪风口’,我们怎么从来没有遇见啊!”“你没事干想遇见它干什么,好玩啊!”“那也太平静了!每次经过,都是一遍阳光普照,四周一马平川,怎么看也看不出那样一处平平坦坦的地方跟风口、跟灾难有什么关系。”“我也很好奇。不过听大人讲,虽然看不见周边的山脉,但其实那儿是处在一处山口的。当山间形成强气流时,在那儿就会奇迹般出现一条风带,风带外面可能是风平浪静,风带里面却是狂风大作。尤其在冬天,加上漫天的暴雪很容易形成灾害天气。”
玲子想,这一次他们一定是遇到了灾害天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