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是。”玲子平了平刚刚兴奋过头的情绪,“我就是想我们大家天天一起上学,一起做作业,一起疯玩,甚至一起吵架,一起生气,怎么能说散就散了呢!散了以后的日子又会是怎么样的?你想,今年是我哥、你姐还有曹凯哥、王美丽哥哥他们走,明年是我姐走,我们留下来的人好惨啊!”玲子说着当真沮丧起来,将脑袋懒懒地放在大志背上。
“惨的不是我们,我们后年高考完也要走。惨的是留下来的父母,估计他们又得慢慢适应呢。”
“嗯,喜忧掺半吧,最初的失落和空虚肯定是难免的。哎,大志,你说为什么人人要高考,人人要离开父母呢?”
“这就是成长的过程吧,不高考怎么到外面去。”
“为什么一定要到外面去,自己的家乡难道就那么不值得留下来吗?你想想,大志,这两天我老想这个问题,我们身边的同学们以及他们的家长们,大家都为着高考这一个目标在奋斗,但凡能考出点儿成绩的都会有出去上各种各样学的机会,出不去的那些同学是成绩实在太对不起人民,只能留下来,就地找份工作什么的。出去上学的人呢,但凡有点儿本事就不会再回来,回来的多半是在外没有什么发展空间或机会。如果照这样循环,这个地方还有什么希望,若干若干年以后这儿会变成什么样子?”
“这个不用你愁。有些地方就是这样的,既成不了大都市也成不了风景名胜,或者说更多的地方都是这样的,一代又一代平淡无奇地繁衍生息。生活原本如此,不能说地方小、人口少、没有什么重特大事件就没有存在的必要和意义。”
“嗯,你说的蛮在理儿。即便出去的人又怎样,回头看看还不是一生,只是方式、地点不同罢了。对吧?”
“算你不笨。”
“德性!”玲子从后面给了大志一拳,大志装模作样惨叫一声。
“哎,大志,”稍停片刻玲子又说,“我是这样想的,要么这个假期我们组织一次夏令营吧,也算给咱们的哥哥、姐姐们送送行。”
“唉,这个主意不错啊,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你心智没我成熟,或者说你没心没肺呗。”玲子趁机标榜自己贬损大志。
“哈哈!”大志被玲子赤裸裸的自吹自擂逗得直乐,“好好好,我不成熟,我没心没肺!”
玲子乐开了,脑袋在大志背上直撞。
“嗨嗨!你坐车老实点儿,再撞车就要倒了!”
“就撞!”玲子使起性子,真的下死劲撞了起来。大志正拐弯,经她这么又撞、又拉、又拽,直接倒了下去。玲子一声尖叫,大志没工夫调整自己的平衡,扭过身一把紧紧抱住玲子,让她整个人摔在自己身上,至于自己是摔在车上、路上或是别的什么上就管不了那么多了。
“大志,你没事儿吧?”摔定后玲子问被自己死死压在身下的大志。
“你屁股快坐我嘴上了,赶紧给我挪开!”大志被压在下面喘不上气。
玲子翻身从大志身上滚下来,顾不得爬起身就去看大志到底有没有事儿。
玲子的脸离大志如此之近,温温的气息扑向大志的面庞,灵巧的、柔美的少女的身体贴近大志的胸膛。月亮穿过厚厚的云层探出半张脸,光线昏昏地、柔柔地洒落下来,照亮玲子一双明亮的大眼。
“玲子。”大志将眼前的玲子再一次抱住,这一次不仅紧紧地,而且深深地。浑身的热血几乎瞬间冲上大脑,让大志顿感头晕目眩,在一阵狂躁的冲动下血管近乎爆裂。
“大志,”玲子被大志抱得有点儿窒息,将脸拉开一些距离,看着大志的脸,“大志,你的心为什么跳那么快?啊!我觉得你的心脏都快要跳出来了,你是不是摔坏了?”
“你才摔坏了呢!”大志恶恶地说。玲子满眼的关切和稚气让大志突然有一种可耻的羞愧感。“我都在想些什么!”大志心里狠狠骂自己,一边用胳膊将自己撑起来,一边扶玲子坐好,“我没事儿,你看看你有没有哪儿摔着了。”
“我还摔着呢,整个跟摔在海绵垫上一样,还是真皮的。哈哈!”玲子开心地笑着,将头放在大志的肩上瞎摇摆。
这时的大志理智完全回来,伸手“狠狠”拍打玲子的头,“你个疯丫头,让你再使坏!”
大志扶起自行车认真看了看,“车头八成摔歪了,只能走了。”又看看刚从地上爬起来浑身是土的玲子,哭笑不得,“你呀,等着回去挨你妈训吧!”
“才不会呢,我妈现在所有的兴奋点和关注点都在我哥和曹凯哥身上,更确切地说是在他们的考试上,哪有工夫管我。我就是失踪了,估计我妈也得等考试结束了才会发现。”
“别胡说了。”大志不置可否,“要么你坐上来,我推你。”
玲子二话没说爬上车。
大志一手扶车,一手扶坐在后座仍不老实随时有可能再掉下来的玲子。两个人的身影消失在夏夜的黑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