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袋不是摆设嘛!”她的夸奖言不由衷。
独孤默望了望院中四下无人,将那不是摆设的脑袋凑过来,认真的表情竟然有几分三八女的吃瓜模样:“哎,我怎么听说你是义女的名分回来的呢?”
像是伤口无意被人挑了一针,商音的心应伤裂开,真心觉得独孤默多事得叫人讨厌!
察觉了她回答问题的迟钝与随意,独孤默决意打破砂锅问到底,又追问了一遍。
“好吵!”商音指了指回廊挂那只安静的鹦鹉,“看见没有,我养的八哥儿都比你清静。”
那只鹦鹉得到了主人的褒奖,扑着青橘色的翅膀在架子上开心起来,表演往日的学舌:“……长相思,在长安!长相思,在长安……”
独孤默心下已明,仍苦着笑趣:“哈哈,它连李太白的诗都念得顺溜呢!”
商音自觉打脸,对着鹦鹉翻了一个白眼:“多嘴,今日晚食扣下。”
鹦鹉对于主人的克扣强烈不满,收拢展翅“扑”一声从枣木架杆上生无可恋地摔下架盘,装死!
…
大年三十的那一夜,成都的雪轰轰烈烈白茫茫了一天地。千门万户新挂的桃符,新挂的红灯笼,喜庆的红色在庭前雪的白光中透出来,亦如蜀地玉人那般白里透红的肌肤。
商音跟独孤默将宅院内的积雪搜刮了来堆雪人,一堆小侄儿们凑趣堆得意见不合还打起了雪仗,累得蒹葭跟采梅忙照顾这个照顾那个,怕哪个小顽皮跌了摔了。
终于在拼拼凑凑中将雪人堆得白白胖胖,对待雪人的五官他们如八仙过海,各显神通。
“我想到雪人的胳膊了!”那树角下蹿起一顶狗皮帽子,帽子下露出一张俊俏的小脸,原来是王质二侄子一手托着一枝往这边跑过来。那枝是梅,枝梢开着五小枝梅,插在雪人胳膊上十指俱全。
商音笑赞:“你怎么找的梅枝,每枝五个‘指’,亏得这么形象!”
三侄儿王实指了指那片梅树角下,揭露了哥哥的“阴谋”:“我看见二兄将多余的枝折了才弄出来的。”
“那你能给雪人弄什么?”哥哥不服气了。
那小王实可比二哥聪明,脑袋瓜子转了一下跑回了房里,出来的时候拿了一个剥了皮的大橘子,将弯弯的橘瓣镶嵌成雪人的笑脸,自己也对着大家比了一个笑脸,煞是生动。继而又对一旁安静的潘安说:“兄长,该你了!”
才发现潘安在这场欢闹中极少说话,商音也期待地望向大侄子,这孩子竟大褪了一身稚气,脸上露出一种与年龄不符的安静与稳重。潘安走到绿意稀疏的坛里,刨出两块黑曜圆溜溜的小石子来点缀在雪人脸上作眼睛,众人望过去时,就像是两颗浸过水的黑葡萄一般晶莹。
“眼睛是关键,女子的眼睛漂亮,那么她的容貌就差不到哪里去。”独孤默以一种“非礼偏要视”坏坏地瞧着商音,又拍拍手掌如欣赏美人一样对雪人一通夸赞,“雪人的眼睛生动,那么雪人就活了!所谓画龙点睛,小潘安的意想甚是不错!”
商音觑着眼睛,对独孤默的那种眼神摇头“啧啧”了两声。
“姑姑,可是这雪人永远生动不了,明天太阳一出,它便化成一摊水,如何作得活物?”潘安对商音说的话有些消极,即使说的是事实,但因为没人在意而不屑一提。
偏偏潘安敏感而又带点不吉利的意思在这过年的节里说出来,在场人微微张圆了嘴,似乎才认识到潘安说的是事实一般吃惊。
潘安消极的意识在这大过年里让人觉得不吉,自从商音入府以来,潘安于商音很是亲切,众人只道这姑侄是平常,其实不然,若是换做王歆,潘安也不会如此去亲近。他满心认为,这个家还有商音的身份与他同等,都是领认的,精神上不至于觉得孤单罢了。
毕竟他身边围绕的,都是“贝”字辈的四位弟弟。潘安是养子,在名字上就与亲子泾渭分明。
小潘安的想法,商音一无所知,她几乎已忽略了这个大侄子并不是亲侄子。
商音摸着潘安的头,那黑亮的青丝似白云柔软,她笑说:“傻侄儿,生命是轮回的,雪会化作水,水可以变成作云,或者变成雾,露,甚至你喝的水,所以,没有什么可惜的。”
独孤默打岔,在一旁催促那几个小子:“快,雪人还差鼻子耳朵!”
几个顽童哄堂一笑,纷纷给雪人找鼻子跟耳朵,找了挺久,什么都不合适,最后看见乳娘抱着刚满一岁的赏儿出来玩,于是,大家一致盯向赏儿手里玩得正欢的小木斗。
几个哥哥们一顿围攻,小阿赏寡不敌众,挣扎两下,玩物彻底被掳,腿一蹬地,立刻嚎啕大哭。
此潘安不是“貌比潘安”中的潘安,历史上王遇之孙王潘安,他应是亲生的,鉴于查不到他为何不同其他五个弟弟们名同“贝”字辈,所以小说中的“非亲生”只不过是我拿这个取名差异来虚构为情节准备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