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天天给桃树浇水,一朵也不舍得摘,你一伸手就害死了一片叶子,明年就少了一簇桃!”
还是个小孩子怎么就会伤春悲秋呢,还能不能愉快地长大了!真是头疼得厉害!
商音少不得要哄哄这个娃儿,脑袋亮起智慧的光芒,拈着手中的叶子说:“小真奴,这片桃叶虽然离开了树枝,把它埋在桃树底下,也是一份贡献。”
真奴一副不信人的样子瞪着商音,奶凶奶凶的。
“呵,你不信呀,荒草枯木埋到泥土里,经过雨露土壤的滋养它就变成了绿肥。”商音看她年龄小,又解释说:“绿肥就是植物的粮食,所以那片叶子就变成了新的生命。不只是叶子,凋零的埋入泥土里也是一样的道理,它会化作春泥的嘛!”
真奴虽还瞪着眼睛,但脑子里已开始运转刚才商音说的话,抓住自己理解的重点词:新的生命。
“明年春来开满枝头的时候你就信了。”商音赶紧把那片叶子销毁到桃树下的土壤里,看着真奴渐缓和的脸色,心里终于舒气下来:小祖宗,总把你哄好了吧!
“如果是死人埋在土壤里呢?那也会有新的生命吗?”真奴举一反三。
“……”
笨家伙,这反得也太离谱了点吧。
商音龇牙笑了笑,想顺着她点头,可又不想误人子弟,只好摆起夫子的架势抱臂言论:“所以说吧,你有那么多东西等着我教你,我就告诉你吧,人就不一样了,只要我们想着一个人,就是他白骨化成灰了在我们心里他都永远活着。”
“乱说……”真奴嘀咕地坐到一旁的石墩上,开始对着池子里小鱼发呆,像是商音不存在过一样。等她再想起商音的时候,回头看了看,商音在旁边的琴案上拨弦,难得安静。
昨天趴在窗棂上偷窥的时候,真奴还以为这人是父母请来跳大仙赶妖鬼的,因为这样的事之前发生得太多了!
那小姑娘丢一颗小石像是在打招呼:“喂,你到底来这干嘛的?”
商音转动琴轸,拨了拨琴弦侧耳倾听,笑颜如:“都说了我是来教小鸟唱歌的,你也可以是那只小鸟呀!人学了音律,心情就会变得十分畅快。”
“那你现在又是在做什么?”真奴看她依次拨过一根根弦,弹的又不像是曲子。
“弦松了,我在调音。”
真奴没兴趣喂鱼了,就过来蹲在商音旁边,歪头研究琴底下能转来转去的七个琴轸,又慢慢地数琴面的弦:“一,二,三,四,五,六,七,我看见过比这些弦更多的琴,有十三根。”
商音笑着告诉她:“那不是琴,是筝。”
“我也可以像他们一样在这上面弹出优美的曲子吗?”
“当然可以啦!你是个聪明的孩子。”忧郁的娃娃最渴望得到的就是夸赞。
“那我应该怎么称呼你呢?可以叫你姐姐吗?”
呵,某些意义上来讲,真奴还真应该叫商音一声姐姐。
但是这种意义不重要,商音一如过往介绍自己:“我出于贱籍秋娘,一介贱人怎么称呼也不需要多体面,你跟别人一样直接叫我‘曲秋娘’就可以了。”但想到如今也不太一样了,她又苦笑纠正,“不用加上姓,直接叫我‘秋娘’吧。”
“为什么说秋娘是贱人?这是骂人的词,我听人家就是这样骂奴仆的,他们都好倒霉啊!”
在锦衣玉食里长大的五岁孩子,自然还不懂百姓的户口有“良贱”之分,因为她生来不用去了解比自己低级的人。
商音的思绪渐渐偏离,忘了应答真奴的话。嘴角微扬,表情添了一种从前没有的坦然自若,循环攥紧琴弦的手却出卖了她的刻意,像是在隐忍些什么。
我,生来既不是贱户,自认倒霉?
呵呵,不存在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