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裳领命后立刻退下赶去太医院。
接下来的路程,容静秋不再急走,而是放缓步子与贺氏一块儿慢慢走回去,这一段路程她是烂熟于心的,但还是装出一副初见识的样子,贺氏也乐得给她做个向导。
因为担心贺氏可能会有孕,容静秋路过家门而不入,而是径自到了八皇子夫妇的地盘做客。
太医早已等候在此,容静秋也没有多耽搁,赶紧让太医给贺氏诊诊脉。
贺氏被容静秋这态度弄糊涂了,不过想到容静秋对她的关心,她心里还是挺感动的,更愿意跟她亲近。
太医诊了好一会儿脉,然后又问了几个问题,最后才笑着拱手做揖向贺氏道喜,“恭喜八皇子妃……”
“喜从何来?”贺氏依旧云里雾里。
容静秋却是一下子就听出了太医这话里的弦外之音,果然她没有猜错,贺氏有孕了。
那太医忙又道,“八皇子妃这是有喜了,将近两个月的身孕。”
有喜二字砸得贺氏半天回不过神来,她下意识地摸自己的肚子,这里有个小娃娃了?她怎么半点感觉都没有。
“八嫂,恭喜了。”容静秋笑着向贺氏道喜。
“同喜,同喜。”贺氏有些晕乎乎地赶紧道,半天回不过神来。
容静秋也没有催促她,而是让她在那儿感受一下初初怀孕的心情,她理解这种狂喜的心情,遂出面让人送太医出去。
最后安静地坐在一边等贺氏消化完这个喜迅。
好半天,贺氏这才从那晕乎乎中回过神来,然后一脸不好意思地朝容静秋道,“九弟妹,不好意思,让你好等了,看我都乐傻了,真是丢脸。”
“不丢脸,不丢脸,初为人母谁都会是晕乎乎半天没反应过来。”容静秋笑道。
贺氏拉着容静秋的手真诚道,“今儿个还真的多得九弟妹了,要不是你,我只怕还不知道有孩子了,就我平日里大大咧咧的样子,还真怕有个闪失。”
容静秋却是清楚地记得贺氏是一胎得男的,期间似乎有个意外遭了些罪,但到底最后还是保住了孩子,正因为想到这里,她也就交浅言深地道,“这安胎最重就是心情,八嫂若是看谁不顺眼直接清理便是,总归谁大都大不过孕妇去。”
怀孕自然有任性的特权。
贺氏闻言,愣了愣,丈夫的几个小妾中有个长相出挑的倒是蹦跶得厉害,仗着得宠有时连她都不放在眼里,是该借机清理一下了,然后又想到那句老话,会叫的狗不咬人,不会叫的狗咬人才凶,那些个看着安份的也不能掉以轻心。
容静秋看到贺氏的表情变来变去,显然是心中有了成算,她也就放心不再多事,毕竟这是人家夫妻的事情,轮不到她来指手划脚。
“九弟妹的话,我记住了。”贺氏郑重地道,她当然知道这番话容静秋不该说的,但她还是说了,所以心里对容静秋更为亲近一些。
容静秋再坐了一会儿就回去了,贺氏也没有见外地多留她,她得想法子把丈夫的那些个小妾给清理出去才能安心,还要在自己信任的大丫鬟中提拔一两个去侍候丈夫,这些人她拿捏起来容易一些,不怕她们背后捅刀子。
容静秋几步路就回到住处,林安氏在门口迎她,她笑道,“奶娘不用担心,我迷不了路。”
林安氏看她有心情皮了,这才放下心来,昨儿看她号啕大哭的样子,她担心了一整宿,现在看来倒是恢复成平时的样子,“厨下炖了些补品,这会儿刚好可以吃,正好补一补。”
容静秋顿时脸红,毕竟这话太让人浮想联翩了。
林安氏看到容静秋不自在的样子,顿时笑道,“在想什么呢?”
“奶娘,你学坏了。”容静秋幽幽地道,两眼都是控诉。
林安氏却是不以为然地笑出声来,“这不是姑娘说的,心里想的什么看到的就是什么吗?怎么就是老奴学坏了?”
容静秋见状,顿时愕然,她家奶娘进化了,遂伸手抱了抱这个现在比她矮了不少的妇人。
只是这份高兴与感动在回到里屋,没看到窦嬷嬷母女在那儿罚跪,顿时消散,她板着脸问,“她们人呢?”
她可以对任何人宽容,却是无法对窦嬷嬷母女宽容。
梅儿一面给容静秋奉茶,一面道,“那窦嬷嬷老奸巨滑地装晕倒,她闺女趁机大呼小叫的,奴婢怕她们会影响到姑娘的声誉,这才斗胆做主让她们回去了……”说到这里,她心里颇有些忐忑不安。
容静秋喝了口茶水,半晌方才道,“这不怪你,倒是没想到她会来这一招,去把徐太医请来给她诊治。”此时她的脸上半点笑容也没有。
梅儿怔了怔,自家姑娘成亲后的一些做法让她看不太懂,按理来说,初来乍到,那窦嬷嬷到底是九皇子的奶娘,虽说九皇子开口罚跪的,但自家姑娘一向不会在这上面过于较真,目的达到了也不会不依不饶,这还是第一次连招也不给对方耍。
徐太医是什么人,九皇子这边的人,对容静秋这主母是份外尊敬的,一个奶娘是无法与主母相提并论的,可想而知,这窦嬷嬷哪怕真有病也会被说成无病,这说明自家姑娘没打算放弃继续折腾窦嬷嬷母女。
“罢了,我亲自过去看看她。”容静秋突然放下茶盏起身道。
梅儿又再度愣了愣,最后看到众人都跟在容静秋身后离开,她忙起身跟上去,私下里却与林安氏道,“林嬷嬷,我觉得不太妥……”
至于不太妥什么,林安氏自是能听得出来的,这会儿她其实也是皱紧眉头,照她看,给了这窦嬷嬷母女颜色看了,也就该见好就收。
“先看看。”
听到这准话,梅儿这才稍稍放下心中的担忧。
窦嬷嬷母女的住处堪比主子,第一次来此的林安氏和梅儿等人都大开眼界,这是来当奴才还是主子的?
容静秋冷笑一声,赵裕这儿就他一个正经主子,需要侍候的人不多,安排的太监宫女却不少,管着银钱的窦嬷嬷自然不会放过享受的机会,赵裕就算知道也不会去追究,给乳母体面几乎是权贵之家的共识,所以总会有如窦嬷嬷这样不知进退的奶娘出现。
窦嬷嬷听闻容静秋过来探望她,顿时吓得脸色都发白了,窦琪更是跳脚道,“她这是欺人太甚,娘,我们就这样继续挨打吗?”
“稍安勿躁。”窦嬷嬷沉声道,然后给女儿低声道,“你去把冯得保给请来,若是他不来,你就说鱼死网破这四个字,他自会明白。”
窦琪知道母亲手中有冯得保的把柄,这下子安心些许,“我这就去请他。”
“避着人点。”窦嬷嬷吩咐一声。
窦琪点了点头,从屋子里的秘道离开,这里她从小玩到大,走哪儿最能避人再清楚不过了,她就不信初来乍到的容静秋还能逮住她不成?
容静秋一踏进里屋,就听到窦嬷嬷在那儿哀哀直叫,她冷笑一声,然后绕过屏风走进去,“窦嬷嬷这是怎么了?”
“皇子妃怎么来了?”窦嬷嬷装出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来,然后想要起身给容静秋行礼结果又半道倒了回去,最后一脸惭愧地道,“老奴惶恐,没能起身给皇子妃请安……”
“无妨。”容静秋一副大度的样子道,然后坐在林兰儿搬来的雕圆凳上,两眼看向窦嬷嬷的腿,“窦嬷嬷这腿……”
“老毛病了,受不了寒……”窦嬷嬷苦着脸道,“不是老奴不遵令,而是老奴的身子实在不顶用……”
容静秋依旧是好整以暇的面容,“嬷嬷早点说,本皇子妃就能早给你恩典不是?也省得你受苦。”然后无奈地摇了摇头,一副窦嬷嬷自找苦吃的样子。
窦嬷嬷惊呆了,她见过无耻的人,却没见过如此无耻的人。
明明是黑的,她都还能一脸无辜地说成白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