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谈话是秘密而行,他连义父和母亲都没有透露半句,越少人知道越好。
与钟义一道来此围观迎亲的还有钟老当家和尤氏,看着这样大的排场,尤氏感慨地道,“比当年容金氏出阁时还要风光。”
钟老当家以为她羡慕,于是赶紧道,“我们回头也办一个这么盛大的婚礼。”
尤氏看了眼丈夫,“这样的婚礼是皇家才能有的排场,我凑什么热闹?再说看容三姑娘这婚礼排场就足矣。”
她没想过攀比,只是看到容静秋高嫁,她心里也为她高兴而已。
钟老当家瞬间有些焉了,他知道尤氏也是想要个婚礼的,但他提过几次,尤氏都拒绝了,一副都要娶儿媳妇的年纪了还办什么婚礼?
尤氏有尤氏的顾虑,她到底出身不光彩,哪怕再希冀一个盛大的婚礼,也不能办,她不想自己的过去再拿出来被人说道,从而令儿子难做人。
“好了,娘,我们回去吧。”钟义赶紧道,不想义父与母亲当众争执办不办婚礼的事情。
只是在他转身之际,目光却是与定远侯府门口的容鸿对上,两人其实都知道对方的存在。
昔日容鸿没能一眼认出钟义,但事后知道这事,他是暗地里查过钟义的,并且还暗暗观察过这个同父异母的兄长,直到确定他没有非份之想,他这才把人扔到脑后。
钟义对于容鸿继承爵位和家产是没有什么威胁的,法理上阻止私生子的一切权益,除非钟义认祖归宗,或者能分到侯府一小部分财产。
但就是这样,容鸿也不想给钟义,他不需要这么一个出身不光彩的兄长。
所以兄弟二人对视一眼,很快就调开目光看向别处,显然是互看不顺眼。
十里红妆,是女子出阁时的期待,容静秋的婚礼排场有过之而无不及。
京城酒楼上的钟渠站在窗边看着迎亲队伍浩浩荡荡地经过,他一面执壶饮那份名为落寞的酒,一面却是红着双眼嫉妒地看着高头大马上的赵裕满面红光,他曾经幻想过如果他是这场婚礼的新郎那该多好。
自从容静秋与赵裕的婚期订下之后,他就请调离开了禁卫军,他做不到眼睁睁地看着她另嫁他人,更做不到看着他们夫妻恩爱,这让他的一颗心难受得厉害。
所以他宁可调入京郊大营辛苦受训,也不愿意在皇城里备受煎熬。
母亲钟桂氏大哭大闹,不让他放弃天子近臣的位置,可他还是一意孤行地选择离去。
听着那声声催人的喜乐声,他一口接一口地喝下冰冷的酒水,整个人都颓废地靠在窗棱处。
看着这场婚礼的除了钟渠这样的落寞人之外,还有齐傲儿,她也在酒楼高处的厢房里看着这眼前的繁华,赵裕的英俊面容让她微微动容,知道他长得好,但是没想到会如此光彩夺目,看得出来他今日极为高兴。
她梦想着自己有朝一日能有场比这个还要盛大的婚礼,到那时候,她会是中宫之主,天下所有女人都羡慕的对象。
半晌,她起身道,“走吧。”
“姑娘,这迎亲队伍还没有走完呢……”
“没有什么看头了。”
齐傲儿头也不回地推开包厢的门离开,她不喜欢容静秋,但却喜欢皇家盛大的排场,会来看这场迎亲,不过是想要日后一比高下而已。
路过一个包厢的时候,她朝微敞的门缝朝里面看了一眼,当即看到买醉的钟渠,不由得冷哼一声,没出息的男人才会在此买醉,不用宣平侯府的下人提醒,她提起裙摆已是开始下楼。
稍晚点她还要去喝喜酒,思及此,她嘴角讽刺地一笑。
浩浩荡荡的队伍停在了皇子所赵裕住处的门口,赵裕按流程走完程序,这才牵出了红绸另一端的容静秋。
容静秋感觉自己像个木头人一般让人摆布,让跨火盆就跨火盆,让拜堂就拜堂,司礼官的“一拜天地——”在她耳里就像是声声催命符。
她把上辈子一切不幸的源头都归结于这场婚礼,就是从这里开始,她一步步跌入深渊。
好不容易让一堆人送进了洞房,坐在上辈子坐过的喜床上,感觉到屁股下依旧硌人的得紧,她不悦地一把扫开那些生红枣等物。
跟她一块儿进喜房的梅兰竹菊四大丫鬟见状,忙上前把生红枣等物归纳到一边去,省得自家姑娘坐得不舒服。
“你们这是干什么?”一把尖利的妇人嗓音响起。
容静秋的身体却是一颤,这把声音还是如记忆中那般讨厌,如果她讨厌冯得保是一级,那她讨厌这把声音的主人那是特级,
“这些东西散得太开,我们姑娘坐得不舒服。”梅儿道。
“今儿个是殿下的大喜日子,你这小丫头莫不是想要触殿下楣头?皇子妃也不管管吗?”
最后矛头对准了容静秋。
这老妇人一副要挑事的样子让梅兰菊竹四大丫鬟都皱紧了眉头,她们下意识地看向屋里站着的宫娥,但这些人都低垂着脑袋不敢吭声,这让她们都有些拿捏不住这老妇人到底是何身份?看着不像是皇家女眷,毕竟这些人现在都在喝喜酒,还没到闹洞房的环节,谁会过来难为新娘子?
就因为不清楚对方的底细,她们一时间倒是不敢轻举妄动。
容静秋冷笑一声,隔着红盖头看向那老妇人,“是我让她们扫到一边的,怎么?宫里是这样教导下人的?本皇子妃想要做什么还要向你一个奴才交代不成?”
上辈子她忍这老太婆很久了,就是不想招惹事端,她对这老太婆的僭越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才让她掌了王府的中馈,从而处处暗地里给她使绊子,面上还要恶心地装恭敬,尤其是她这一面只会拿来面对她,对上赵裕时那又是另一副嘴脸了。
“皇子妃好大的架子,好大的威风,你可知道我娘是谁?”跟在老妇人身边的年轻姑娘冷声道。
“本皇子妃无须知道你娘是什么身份,反倒是你们得记住本皇子妃是何身份,这里没你说话的份,梅儿,上去给我掌她的嘴。”
一个宫奴生的孩子,也敢到她面前说这些,真是可笑。
那年轻姑娘看到那叫梅儿的侍女真个上前,吓得躲到老妇人的身后,就连老妇人一双晕浊的眼睛也微微睁大,没想到刚嫁进来连红盖头还没有揭的新娘子会敢这样对她?
这跟她打听到的关于容三姑娘的性情不符啊,虽然京城人说她什么的都有,但都没说过她是这样彪悍的性子。
场面顿时僵住了。
容静秋老神在在地坐在那里,她倒要看看这老太婆还敢做什么?
选择这个时候来挑事,这老太婆也不找盆水来照照自己的脸有没有这么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