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方才去东厂牵马的时候听五爷说……”小密探压低了声音,身子向前倾了倾,“陛下有意在东真王都设卫所。”说完跑去灶间盛饺子汤。
老文面色微变,握着琉璃酒盏的手紧了紧。
裴锦瑶沉声道:“如此说来,长公主不是病了。”
“独虎王子想活命的话就不要惹事,否则……”老文低下头喝酒,没有继续说下去。
小密探把饺子汤放在裴锦瑶手边,“您可不能再吃了,小的给您数着了,足足吃了二十六个。”
裴锦瑶喝口饺子汤,叹道:“我定好四十个的。还差十多个呢。”
小密探赶紧把碟子拿开,“您爱吃下回再包就是了。哪能一次吃那么多,肚子是您自己的,撑坏了难受。”
翠巧和半夏也跟着劝。
裴锦瑶为了耳根清净放下竹箸,打量着自家小院,“还是不够热闹,养几只兔子跑来跑去更好玩。”
小密探眼睛一亮,“真的能养吗?等小的随督主打猎的时候捉一窝回来。”
“能啊。不过你得勤快点多种些菜。要不兔子没菜吃就啃你的脚指头。”
小密探不服气,嘟嘟囔囔,“神机使又吓唬人。兔子乖巧的很才不会啃我的脚指头。”
翠巧不爱听了,“炸肉小哥不要乱说,我们姑娘从来不唬人!”
裴锦瑶哈哈地笑了。
……
因裴锦瑶要在神机司歇宿,小密探和老文吃过晚饭回东厂去了。夜幕降临,裴锦瑶全无睡意,穿着道袍在院子里舞剑。翠巧张大嘴巴一个劲儿的拍手叫好。
“姑娘真棒!”
半夏在灶间烧好热水,催促她回屋沐浴。
裴锦瑶还没应声,就听有人哐哐砸门,“闹……闹妖精啦!神机使!神机使在吗?”
闹妖精?
裴锦瑶三步并作两步跑去开门,门外是个满脸慌张额头冒汗的中年男子。他乍一见裴锦瑶有点不敢认,“裴、裴神机使吗?”
面前这位看起来至多十二三岁,巴掌大的小脸显得眼睛格外大,也格外的亮。
“是我。”裴锦瑶将桃木剑背在身后,“哪里闹妖精?”
“鹤鸣楼。”他比比划划,语无伦次,“里头哭鸡鸟嚎的,好像是死、死人了。把我们吓的赶紧跑,现在朱雀大街上都没人了。我来神机司报信,好像还有人去裴府了。出了事,我们也不知道去哪找你才好。那个妖精很厉害,鹤鸣楼的大门关的死死的,有胆子大的上去撞都撞不开。要不要去东厂喊人?”
出了这么大的事,哪里瞒得过东厂。
“不用。你赶紧回家吧。我马上赶去鹤鸣楼。”
那人讷讷应是,站在门口愣了会儿神儿才跑着走了。
裴锦瑶回书房拿了东西一边往外走,一边吩咐翠巧,“你俩先回府去。”
半夏道:“奴婢跟您一块去吧。”
不等裴锦瑶答话,小密探和老文都来了,“五爷带着人在外面等您。小的给您挑了匹马来。”
江五点了三四十号人在外面等着。半夏见状与翠巧拾掇拾掇回裴府。
裴锦瑶点点头,对小密探说:“东厂的人不要进到楼里面。派人去请几个大夫。”说着翻身上马,直奔鹤鸣楼。
……
往昔热闹的朱雀大街,此时一片静谧。
街道两旁的商铺大门紧闭,地上随处散落着踩扁的果子,菜叶还有不成对儿的鞋子。裴锦瑶端坐在马上,哒哒的马蹄声回荡在耳边令人心里发毛。
一条大黄狗从巷子里探出头来,叼起落在墙角的鸳鸯戏水肚兜,愉快的摇了摇尾巴。刚想坐下歇个脚,三四十匹高头大马迎面而来,吓得它哼哼两声夹起尾巴跑开了。那片肚兜却是舍不得丢下,咬的死死的。
裴锦瑶攥紧缰绳,江五打马到她身侧,“那妖精在鹤鸣楼里可有一阵儿了。说不定里面的人都死了。裴神机使去了也是收尸。我们东厂的人见惯了这种场面。裴神机使在外头等着就好。”
小密探传话给他,让他们在楼外面等。凭什么他要听小丫头的调派?他又不是裴三的碎催。江五想要找回场子来,说话很不客气。
裴锦瑶横他一眼,“你能打开鹤鸣楼的门?”
江五睇着身后的弟兄,“我们人多。”言下之意,那么多人还能破不开一道门?
裴锦瑶拨转马头让开路,“好。既然你说你们行,那就你们上。倘若皇帝陛下过问此事,我必定实话实说。越俎代庖,牝鸡司晨什么的,江五爷担不担的起?东厂又担不担得起?”
江五沉下脸。
裴锦瑶不紧不慢的继续说道:“既然你们能做的来神机使的事,那明儿个江五爷替我求雨得了。我还乐得清闲了。”
江五睖着她,“你!”
你什么呢?江五也不知道。因为临来之前,明匡让他听裴神机使的吩咐。是他不情愿,还想抢功劳。万没料到,裴神机使小个儿不高,人倒硬气。那张小嘴儿叭叭的,跟弩箭似得,能把人射个对穿。
眼瞅着离鹤鸣楼还有一丈多远,裴锦瑶翻身下了马,“江五爷在这处候着,街头街尾都看好了,闲杂人等不许靠前。”
江五闷哼一声,“裴神机使应付不来的话,就喊一嗓子。”
裴锦瑶仰起脸,十分郑重的说道:“我要应付不来,你就去青城观请吕国师。千万不要硬闯。性命攸关,可不是闹着玩的。”说罢,也不管江五听没听懂,缓步向着鹤鸣楼的大门走去。
事发突然,鹤鸣楼门前比别处都要杂乱。
帕子、巾子还有只歪了壶嘴的大茶壶横在路当中。裴锦瑶将壶踢开,当的一声撞在木旗杆上。杆上挑着的幡子荡了两荡。
一道若有似无的黑气顺着水曲柳木门飘散而出,其中夹杂着浓重的血腥味。裴锦瑶深吸口气,推了推门,纹丝不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