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知柏听动静忙快步出来,一见是燕岐晟不由愣了愣,此时间他一身打着补丁的粗布衣裳,袖子高高挽起,却是正在洗衣裳。
见了燕岐晟父子三人,忙反手在衣服上擦了擦。拱手道,
“世子爷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有失远迎!”
忙过去打开柴门迎了父子三人进来,却听得里头有一把苍老的妇人声音在问道,
“儿啊!谁来了?”
顾知柏向燕岐晟歉意的拱了拱手,进去低低同自家老娘细说了几句,顾家老娘听说是蒲国公世子爷前来拜访,便要挣扎着下地出来见面,顾知柏无奈只得扶她起床,给她披了一件干净的衣裳才扶了出来。
燕岐晟见着顾家老娘便带着两个儿子行礼,
“顾老夫人大安!”
顾老娘忙摆手道,
“不敢受世子爷的礼!”
顾老娘连忙招呼着儿子拿家中最好的茶叶出来,只这家中最好的茶叶不过一些散碎的茶沫子,用滚水冲开来入口却是十分苦涩。
燕岐晟毫不在意,喝了几口却是对顾知柏一拱手,开门见山道,
“顾先生,燕某此来乃是为了犬子求学之事!”
说着一指正在院角处挖虫子喂鸡的两个儿子,
“犬子刚自西宁回到临安,如今已是启蒙的年纪,燕某素闻顾先生有大才,便想延请顾先生教导犬子学问!”
顾知柏见燕岐晟带着儿子过来,心里便有几分猜测,现下听燕岐晟讲出来,却是神色尴尬,
“这个……世子爷可知前头顾某曾……”
他的话还未说完,燕岐晟却是一摆手笑道,
“顾先生,前头之事燕某已知晓,燕某今日能来自然也是思虑过的……”
回头瞧了瞧两个小子,
“这两个孩子一直在西宁偏僻之地,闲时只贱内教授过一些大字,却都是毫无章法,还需得似先生这样的人严加管教才是!”
“这……”
顾知柏犹豫道,
“顾某才疏学浅,只怕耽误了两位小爷!”
前头教过二郎君,却是无能管教才黯然请辞,这厢又再回去,实在有些无有颜面。
燕岐晟笑道,
“先生怎会无才?若是无才燕某又如何会前来相请,还请先生不要推辞,为燕某好好管教这两个不成器的孩子才是!”
顾知柏还在沉呤,却听得顾家老娘咳嗽几声说话了,
“我的儿,世子爷即诚心来请,你如何不应?寒窗苦读的不是为了让你敝帚自珍,满腹的诗书自是要传授于人才是!”
顾知柏听了苦笑,
“孩儿只怕误人子弟!”
这些富贵人家的孩子实在不好教,打不的,骂不听,一举一动皆被人瞧在眼里,害得他战战兢兢生怕行差踏错了!
燕岐晟见这情形似是明白他的顾虑,想了想道,
“想来老夫人病榻在床,先生又要亲自照顾,却是不好离开,不如每日辰时过后便让两个孩子到此处读书,午后再接回,也免得先生奔波!”
顾知柏闻言心知自己心思已被燕岐晟看破,却是有感他诚心为儿求学,当下叹道,
“世子爷即如此说,顾某却是不能不应了!”
说实话,如今他家徒四壁正是穷得叮当响之时,有了蒲国公府的束脩,自能解他燃眉之急,再拿架子便是不识时务了,便又道,
“不必两位小爷奔波,顾某每日前去国公府就是!”
此地离蒲国公府不远,每日步行不过半个时辰,他也是走过的。
谁料燕岐晟却是一摆手道,
“顾先生,前头燕某所言非是虚假,这两个孩子自小生于富贵,不知民间疾苦,学问好不好在其次,只这世情练达才是头一个重要!”
似他们这样的人家,论文讲武有大把的人才可用,自家子弟并不需一定要文武全才,个个出众,但心性却需得多加磨练,心胸眼界才是最重要。
顾知柏闻言点头,
“世子爷果非常人!”
即是说定,便叫了两个孩子过来给先生磕头,丑奴与秀儿倒也不惧满地的灰尘,跪下去便结结实实给顾知柏磕了三个头,又奉上了拜师之礼,这便算是正式拜师了。
第二日蒲国公府的人果然依言送了孩子前来,随行之人也不进院子,只在院子外头隐身戒备,保护小爷安全便是。
丑奴与秀儿在这破败的小院之中便跟了顾知柏学文,每日午时不到便有穆红鸾身边的人过来送新鲜的食材,却是就着顾家的灶间亲手做饭,如此一来便连顾家老母也给伺候了,顾知柏心知这是世子爷照顾,教授两个孩子却是越发用心了。
他也是受了前头教训,这般小的孩子若是坐在小小的房间里,摇头晃脑的读书,不出半日便会烦闷,便索性带了他们走街串巷,一时去集市卖鱼,一时又去外头摆摊写信,一时又去私塾听先生讲课。
丑奴与秀儿在西宁时本就常在外头跑,如此跟着顾先生并无半点约束,小小年纪便能见识临安城中百业百态,甚至连那勾栏之中也跟着去了两回,坐在楼上听人唱曲,看人杂耍,听先生讲解这一行的由来,又有顶着大缸的艺人,每日要如何苦练才有今日之功,却是寓教于乐,师徒相得,其乐融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