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舟家里还是老样子,兄妹两个合力经营着跑腿帮,除了同城跑腿外,也随便接些新店推广、家政劳务中介、宠物寄养之类的能赚个三瓜两枣的零散活计。
毕竟这两年经济不太好,不多发展点儿业务他们这种小团体也很难活下去。
好在范家兄妹两个都没结婚没孩子、没房贷没车贷的,哪怕收入惨淡点,只要不乱挥霍就能过。
范海出去跑业务去了,范舟在家里留守,季思情上门来做客,范舟就把他们跑腿帮帮人家做新店推广时店家赠送的小吃拿出来招待她,两人一块儿瘫在沙发上磕着瓜子就盐酸(一种街头小吃)、聊着共同的朋友圈子这段时间的新鲜事。
“赵乐乐和俞峰他俩准备搞个组织户外活动的小公司,叶大小姐入股了,我也想去插一脚的,不过我哥不让。”范舟开了罐啤酒拿在手上,不爽地道,“我就想跟着他们赚点零花钱,怎么就不行了,真是的。”
“你哥也没错,他们几个有钱人家的二代合伙做生意,赔了就当花钱找乐子,咱们这种穷人家的就别瞎掺和了。”季思情劝道。
俞峰官二代,叶天薇富二代,赵乐乐虽说因为性向的问题和家里闹得不痛快,但她家老爷子肯给她钱花,每次出来玩身上穿的都是名牌货,家境也差不了。
“你怎么也说这种话呢,我又不是纯想沾光抱大腿,今年咱们跑腿帮生意比去年差多了,我这不是想多找条能来钱的路子缓解下压力嘛。”范舟有情绪了。
季思情想了想,索性换个法子劝:“你得这么想,如果说俞峰他们搞这个户外活动公司,是我有兴趣,我想把我的家底儿掏空了投进去跟他们一起搞,你是不是得劝我几句?”
范舟一脸蛋疼:“……好吧,我是得劝你稳妥点,别跟着他们一块儿瞎胡搞。”
“是吧,我的钱来得不容易,你不忍心我拿钱去打水漂,那你的钱来得也不容易啊。”季思情乐道。
范舟无奈地道:“好吧好吧,咱不说这个了,你这回有一周假期,那回头要不要把俞峰赵乐乐他们都约出来聚一聚?”
“行啊,也是好一阵子没聚过了。”季思情道,“你来组织的话,约个经济实惠点的地方咱们aa,不然总让他们花钱请,也怪没意思的。”
“这可难,俞峰还好说,叶大小姐指定得费心思招待你,谁让你是咱们这帮人里面最有牌面最难约的那个呢?”这回轮到范舟乐了。
季思情不好意思地抓抓头皮……她也不是故意耍大牌,这不是工作性质的关系嘛,出差出任务的时候哪顾得上社交啊。
叶天薇一听大伙儿约聚会季思情要来,果然就大包大揽地抢过了安排行程提供场地的重任,还把地儿定在了她家经营的景区酒店……住一晚房费都要上千块那种,摆明了不给季思情这个穷鬼aa的机会。
确实舍不得出这种离谱房费的季思情,只得厚着脸皮跟过去玩。
一帮子年轻人坐着小车唱着歌开开心心地自驾去景区游玩时,真源山君也在g省景区里晃悠。
g省是经济欠发达大省,同时也是旅游大省,全省n个热门旅游景点,几乎所有的城市乃至乡镇周边都有景区;每年一到天气热起来的时候,全省境内不管是热门景区还是冷门景点,都有全国各地来避暑的游客出没。
真源山君漫无目的地晃来这个古寨景点,就到处是穿着少数民族服饰拍照打卡的游客,和摆摊兜售各类本地特产的苗民。
真源山君混在游客堆里走上古寨前的小桥,每天定时出现、给游客赠送迎门酒的苗族嬢嬢就热情地端着用大海碗装着的米酒把他的路给拦住了。
喝酒这种事儿山君可不怂,一气儿灌了好几碗,天天来送迎门酒的苗族嬢嬢们都高兴坏了,觉得游客这是喜欢她们的自酿米酒,其中一位大娘还想把一看就海量的山君拉到家里去做客……
真源山君可没那脸白喝了还要白吃,连忙摆手拒绝,自个儿掏钱去混了个老年旅行团的长桌宴。
一顿长桌宴下来,被游客和本地人当成“能喝又能吃、特别豪爽的北方大汉”的真源山君,硬是成了特别受旅行团的老头老太太们欢迎的“团宠”……一位从首都来避暑的老爷子说啥都要把自家那个大龄未婚的闺女介绍给他。
真源山君敬谢不敏,应付了会儿后找个机会脚底抹油开溜。
溜出古寨、爬到山上,远远躲开那群热情过了头的老年旅行团,真源山君回头望一眼山下人流如织的古寨景点,忍不住自语道:“如今的人族,对生人真是没多少戒心了。”
旁边就有声音笑道:“山君一身正气,旁人见了只觉威武,自不会将山君当做贼寇来防。”
真源山君扭头一见来人,连忙拱手行礼:“原来是此间山神,不知如何称谓?”
嘴上客套,山君心下不免有些懊恼,也是这当下人间个个热情好客,弄得他都失了警惕,有人靠近竟浑然不觉。
“小老儿守黔中武陵山一地地脉,山君唤我作武陵公即可。”武陵公客气地拱手回话。
山君打量了下这武陵公,估摸出他有千百年修为,乃是大劫前的鬼修,便好奇地道:“敢问武陵公,这一代民间好客风气,是古来便如此么?”
“那倒不曾。”武陵公哈哈一笑,拿拐杖遥遥指向山下那处繁华古寨景区,道,“我听山君是中原口音,想是从中原而来罢?不怕山君笑话,你我脚下这片土地,旧时山匪横行,官兵又与匪同,苗民无不自危,村寨皆需以山石围出高墙,聚村落为屯堡,为能勉强自保。”
真源山君有些意外,不过扭头看看山下那以屯堡为名的、全是石头建筑的古寨景点,又不那么意外了。
“难怪此间村寨景致与中原大相径庭,原来是有这般因缘。”真源山君又是感慨,又是怀念地道,“看来这一场大劫过来……并不止是中原风貌换了,这全天下皆都变换了模样。”
真源山君渡化形雷劫时,人间尚是北宋年间。
当时他尚且不是山君,只是个略有道行、心智亦尚且不够成熟的小妖,化形成功便急匆匆收拾了下行头下山,懵懵懂懂地跑到了汴京城中。
其时仁宗在位,汴京城之繁华为举世之最,真源山君深羡城中贵人不耕不织丰衣足食、出入皆有一众奴仆前呼后拥威风八面,心中种下了权势的种子,回到山中后便广纳群妖,聚众称君,很是过了几百年逍遥自在日子。
五百年末法大劫大乱了世间秩序,这人间的城市繁华富贵更胜往昔,当年那些使奴唤婢飞鹰走狗裘马轻狂的贵人却不见了,上下尊卑也不是世间通行的道理了,这让真源山君颇为不适。
但……真源山君并不讨厌如今的人间世。
他那时候假扮乡间财主出山采买,因体格魁梧面相凶恶又是个生面孔,真个叫处处受防、处处受限;尤其那车船店脚衙,但凡听到他口音与本地有异,必要将他视作肥羊,狠狠宰杀一番。
便是再学不了那使奴唤婢裘马轻狂的贵人,像如今这般,也甚好……山君心头如此想,嘴上也就这般说出了口。
同为千年修士的武陵公感想与真源山君差不多,笑着点头附和道:“小老儿历经数朝,如今这盛世,确实是更合小老儿心意些。”
武陵公又热情相邀道:“本地苗人与小老儿供奉了些瓜果酒水,山君若无它事,不若移步到小老儿庙中用一碗水酒?”
“固所愿也。”真源山君听到有水酒,兴致上来,拱手谢道。
一高一矮两个行走在武陵山中某处的女子,矮的那个忽然变色,扭头看向古寨景区方向。
“药奴姐姐怎么了?”高个儿女子奇怪地道。
“玉奴妹妹,我闻到了真源那头大老虎的气味,从那头飘来的。”矮个儿药奴紧张地道。
高个儿玉奴一惊,脸色也有点发白,不过她又很快想到了什么,强自镇定地道:“季女官不是说真源不做山君,入了七部做甚‘顾问’了吗,既然进了公门,应当不会再与你我为难了吧?”
“这可不好说,那虎妖气量狭小,想来还没忘记当初你我两个得罪他处,不然他大老远从中原跑来黔地做甚?”药奴擦了把冷汗,害怕地道,“算了,你我还是别在此地逗留,赶紧躲回七部去,那里好歹是公家地盘,想来真源也不敢乱来。”
玉奴为难地道:“这……姐姐,咱们不找明悟门旧址了?”
“还找什么呀,公家都能打上门去找混沌凶兽的麻烦了,你我就算找到明悟门旧址、翻得出那些玄门修行功法,也不过是锦上添花,换不来多少富贵,范不着拿小命去博。”药奴催促道。
玉奴一听也是,再不勉强,跟姐姐一道捉急忙慌的跑出了武陵山。
待出了山,玉奴不死心地道:“再是锦上添花,好歹能为你我姐妹换些好处,不如等一阵子,等那真源走了,咱们再回山里去找一找?吴四郎那公狐狸精凭一个练气士就能入得公门,享尽好处,你我姐妹又不比他差多少,如何甘心看他逍遥。”
药奴胆子小,现在心脏还砰砰跳,连连摇头道:“罢了,妹妹,你我一来就撞到真源,必是上天不让你我走这条捷径。咱们不如跟青丘狐学一学,不拘是为人做工还是学些才艺,能自食其力便可,只要不像那王六一般浑噩度日就成。”
贵安分部收容的四个,一个得收编端了公家饭,一个整日躺平混香火,灵兽姐妹上下不靠,又看不上水鬼王六混日子,又学不来吴四郎那样做了贡献被收编,为琢磨出路,几乎把头想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