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先生心口突然一窒,又些喘不上气,他脸色难看的按压着胸口,手指轻轻颤抖。
“沈总,你没事吧。”
李歆一进来,就瞧见他这幅样子,立马紧张道,“我去叫医生吧。”
沈先生摆摆手,拧着眉道,“没事,说说你又查到了什么。”
李歆看着他的脸色已经恢复正常,就没再啰嗦。
“零八年的时候,殷承安二十岁生日,殷占轩送了他一座私人小岛,两千多万美元,小岛当时写的是殷承安的名字,所以殷占轩出事后,这座小岛并没有被押出去抵账。”
“刚开始的时候,殷承安每年还会去几趟,后来就不怎么去了,那辆私家飞机,很有可能就是奔着这座小岛去的,也只有这里,是我们没有查到的殷承安的财产。”
“小岛具体位置。”
李歆顿了顿,“目前还不能确定,只能大致知道在英国附近。”
沈先生嘴角抽了抽,“附近这个词,范围有多大?”
李歆扶了扶眼镜,自知理亏,没有说话。
沈先生皱着眉,手指轻轻敲打着手机屏幕,看着桌面一闪一亮的,突然抬头问道。
“去查一下英国的医院,看有没有近期要做换肾手术的,最好是——华人开的医院。”
李歆怔了怔,“您是怀疑,他们会在国外——”
“秦昭诚不在国内,就有这个可能,先查一下吧。”
他说着,又烦躁道,“为什么我没有订购私人飞机?”
李歆……
他咳了一声道,“我们可以先坐飞机到英国,然后坐游艇去找人。”
这个馊主意,成功的得到了沈先生一记白眼。
他沉默了一会儿,道,“去把出院手续办了,我要出院。”
李歆应了一声,转过身刚要走,意外的发现站在门口的女人。
他微微低头,唤了一声“陆小姐”就离开了。
陆纯捧着一束,怔怔的站在门口,直到李歆离开了,才轻声问道,“要出院了吗?”
她穿着一身浅褐色的风衣,衬着一件白色的打底裙,优雅而知性。
沈先生淡淡的看了她一眼,“嗯”了一声,半句话都不想多说。
陆纯又有些尴尬,她走过来,将桌上瓶里那束拿出来,换掉,才捏着包站在床头。
“沈大哥,你有没有想过,唐夏她可能不想让你看到她病入膏肓的样子,才选择离开。”
“离不离开是她的事,找不找是我的事。”
沈先生抬起眼眸,淡淡的扫向她,“这都不该是你管的事。”
陆纯咬了咬嘴唇。
“我只是不想看到你将来难过的样子。”
她顿了顿,“如果她是不想让你看到她那个样子,你不如就遵从了她的意愿,至少看不到,会觉得她还好好的活在这个世上。”
沈先生唇角轻轻勾了勾。
“我跟她之间的感情,你永远不会懂,所以别用你的思维来劝我,唐夏在这世上,就算只剩下一把骨灰,那也是我的,更何况,她还好好的活着。”
陆纯眼神有些复杂。
良久,才看着他道,“即便她死了,你也不打算再开始一段新的感情吗?”
“我从来不回答假设性的问题,因为没有意义。”
他顿了顿,“更何况,没我的允许,她怎么能死……”
他的声音很轻,陆纯并没有听清。
她靠近了些,皱眉问道,“你说什么?”
沈先生刚要开口,病房的门突然被人大力踹开。
陆纯吓了一跳,转过身,发现踹门的人竟然是唐诺。
她皱起眉,口气不好道,“唐诺,你发什么疯,你当这里是你家?”
唐诺沉着脸,死死的盯着他们俩,冷笑道,“唐夏半点儿消息还没有,你们俩可就勾/搭上了,我是不是该说句恭喜,还有不好意思,打扰了,你们继续?”
“唐诺,你胡说八道什么!”
陆纯脸色难看起来。
沈先生却表情平静,一点儿解释的想法都没有。
唐诺嗤笑一声,“我说错了吗?你不就期待着我妹妹回不来,然后跟你的沈大哥双宿双飞吗?”
“现在愿望实现了,忍耐不住?想提前庆祝是吧?我是不是打扰你的雅兴了?”
陆纯气得脸色发白,抖着手指着他,“唐诺,说话可是要讲究证据的,我跟沈大哥什么都没有!”
“没有?”
唐诺冷笑一声,“刚才是谁恬不知耻的凑过去?恨不得粘在人身上?至于这么着急吗?大家闺秀?也太不矜持了把。”
无视她眼里的怒意,唐诺强忍住心中的酸涩,哑声道,“你想分手,可以直接开口啊,我又不是那种死缠烂打的人,这样演习,你不累的慌吗?”
“我刚才只是在跟沈大哥说话,不是你想的那个样子!”
陆纯看着唐诺灰暗的眼神,心里突然不好受起来,这比看到沈濯云躺到病床上的感觉还要强烈。
知道沈濯云累到昏倒的时候,她只是心疼,而唐诺死灰一般的眼神,却让她心碎。
“你为什么就不能冷静听我解释?”
“没有必要了。”
唐诺轻轻笑了一下,“就算刚刚是我看错了,误会了,也无所谓了。”
陆纯心头一颤,哑声道,“你什么意思?”
“你知不知道,自从得知沈濯云病倒后,你自己的表现?”
陆纯茫然的看着他。
唐诺紧握住拳头,嗤笑一声,“你早上起来第一件事,就是给他熬粥送饭,跟我谈论的话题,也永远围绕着沈濯云,我!”
他指着自己,“我作为你的男朋友,甚至都没有享受过这种殊荣,我知道沈濯云在你生命中有着难以取代的位置,我认了,我也承认自己没有那么大的心眼儿,做到宽容,也没有那么大的本事去取代他,所以,算了吧。”
“什……么,什……么算了?”
陆纯白着脸看着他,“你把话说清楚,什么叫算了吧。”
“就是分手吧。”
他眼神淡漠的望向她,“我给你自由身,你去追求你自己想要的吧。”
他说完,不再看她,扭头朝外走去。
陆纯脑子一瞬间全是空白,她几乎没有思索,就追了出去。
走廊上,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特别的突兀,陆纯一边跑,一边喊道,“唐诺,你给我站住!你把话说清楚,你什么意思!”
唐诺充耳不闻,脚步却快了起来。
她甩掉鞋子,光着脚追上去,她突然有着一种预感,如果这次不说清,以后可能就能难说清了。
而且,她从来不想过要跟唐诺分手,即便她也从来没想过跟他结婚。
眼看他就要进电梯,陆纯突然扑上去,推了他一把,直接将人推到了墙上。
她扑上去,拦在他身前喘着气,哑声道,“就因为这个误会,你要跟我分手?”
唐诺淡漠的看着她,“不管因为什么,我都要跟你分手。”
陆纯心口缩了缩,声音嘶哑道,“你分手?你凭什么跟我分手!我不同意!”
“我要分手,不需要经过你的同意,松手,陆小姐。”
唐诺一字一刀戳着她的心口。
陆纯鼻子一酸,眼眶就红了,“如果是因为刚刚的事情,我可以解释,还有这几天的事,我都可以解释,”
“对,我是喜欢沈大哥,可是自从我知道他结婚后,我就没再动过这门心思,特别,特别是我跟你在一起后。”
“沈大哥在我心里的时间太久了,我爱慕他也不是一年两你了,这种感情深刻到已经成了一种习惯,所以,我才会在他病倒的时候,那么担心,可我从来都没想过,跟他在一起。”
“我没有谈过恋爱,唯一喜欢过的人就是沈大哥,他又是你妹妹的丈夫,所以我怎么可能,让你处于这么尴尬的地位,我对沈大哥,真的不是你想的那种感情,你相信我好不好?”
唐诺垂下眼帘,轻轻的,将她的手指,一根一根从身上掰下来,抬眸对上她的眼睛。
“不是我也不要你了,陆纯,我不要你了,我们结束了。”
他轻轻推开她,踏入电梯。
陆纯身体晃了晃,扭过头的时候,电梯的门已经快关上了,她只能瞧见唐诺那双冰冷的眼睛,慢慢消失在视野。
突然,她像是被人抽干了所有的力气,扶着墙软软倒下,眼泪簌簌的往下掉。
过往的人群,声音,她完全听不到也看不到。
他说,他不要她了,不要她了……
她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她会因为另一个男人的一句话,心如刀割。
她做错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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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总,陆小姐她……怎么了?”
李歆进到病房,就试探的问道,“一个人在外面哭得很伤心,您……骂她了?”
沈先生白了他一眼,淡淡道,“你先送她回去吧,晚一会儿,过来接我。”
李歆应了一声,临出门的时候,沈先生又道,“订一张去英国的机票。”
李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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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下午,唐夏都在眺望海面,下午三点多的时候,终于看见一个小黑影,在朝岛上靠近。
唐夏整个人都振奋起来,她坐起身开始思考对策,究竟怎么样,才不会让殷承安起疑,还能成功的将消息送出去?
那个叫瓦利的女人,一直寸步不离的跟着她,她该怎么甩掉她?
皱着眉,思索了好一会儿,她才计上心来。
换好衣服,她特意在外面添了一件外套,穿上鞋子出了门。
到了楼下,就瞧见瓦利正在擦桌子,瞧见她,对方站起身,习惯性的朝他露出一口白牙。
唐夏没理会她,直接朝外走去。
瓦利赶紧丢下抹布追了上去。
唐夏轻轻勾了勾唇角,朝着今早看见的那块儿礁石走去。
瓦利似乎是瞧出了什么,不再像刚才那样跟在她身后,而是冲上来,拦住她,一直比划着,咿咿呀呀个不停。
唐夏看了半天,才道,“不让我去那里?”
瓦利也不知道听懂了没,一直推着她。
唐夏脚下一绊,突然摔倒在地。
瓦利吓了一跳,想来拉她,唐夏挥开他的手,“别碰我,疼。”
瓦利愣了愣,又些无措的站在那儿。
唐夏白着脸捂着腿,半天才抬头冲她比划:你去叫殷承安。
瓦利愣了愣,又些不放心,站在原地没动。
唐夏羞恼的抬起头,“你还愣着做什么,去叫他!”
兴许是她的表情太凶神恶煞,瓦利怔了半天,最后犹犹豫豫的回去了。
等到看不见她之后,唐夏快速的从地上爬起来,朝那块儿礁石走去。
她紧张的攥着手,生怕殷承安不知道从什么地方窜出来。
等到礁石旁,她将戒指取下来,拿了一根绳拴好,系在缠绕在礁石的铁链上,然后快速移回了原地,摆出刚才一模一样的姿势。
她刚做好动作没几秒,瓦利就带着殷承安出现了,她后背起了一层冷汗,赶紧低下头。
送货的游艇要到了,殷承安卡好时间,从别墅出来的,半道上遇见了瓦利,这才知道唐夏摔倒了腿。
瞧见唐夏的身影后,殷承安就加快步子。
“怎么了?”
他弯下腰,不敢去碰触她的腿,紧张的问她情况。
唐夏白着脸,低声道,“可能时候崴着脚了。”
殷承安刚想伸手去碰,唐夏哆嗦了一下,“别碰,特别疼。”
“我帮你看看。”
他声音温柔的跟她交涉。
唐夏蹙着眉,咬着唇没说话。
殷承安小心的将她的脚搁在膝盖上,用手捏着她的脚脖子,一手握着脚丫子,轻轻转着,发现并没有脱臼。
“这里疼吗?”
他捏着一处地方,问她。
唐夏“嗯”了一声。
“这儿呢?”
“不太疼。”
“没什么大事,回去擦点药酒,明天就没事了。”
他说话的时候,突然注意到唐夏的鞋子又些湿,他顿了顿,装作没看见,将她抱了起来。
唐夏没挣扎,抱着他的脖子,没说话。
殷承安垂眸看了她一眼,扭头对瓦利做了几个手势,然后就离开了。
唐夏有些不安的朝瓦利看了一眼,看见对方看过来的时候,又快速的低下头。
殷承安一直抱着她,上了楼,安放到床上,才道。
“等一会儿,我去拿药。”
唐夏“嗯”了一声,垂着眼帘没说话。
没一会儿,殷承安就抱着药箱进来了。
他坐在床尾,将她的脚抬起来,搁在腿上,拿着药酒正打算上药。
唐夏缩了缩脚,抿唇道,“你忙你的去吧,我自己来。”
殷承安顿了顿,伸手将她的脚拉过来,垂眸道,“你的事就是我要忙的。”
他将她白嫩的脚丫子放到腿上,搓了一把药酒,在掌心揉匀,然后拉起她的脚,搁在掌心细细的揉搓。
他低垂着眼帘,样子非常的专注,窗外的风轻轻吹动他的发丝,撩起额前的刘海,露出一张英俊的脸。
唐夏突然发现,其实殷承安跟沈先生还是有些像的,尤其是侧着看的时候。
或许,沈先生令她心动饿其中一个原因,就是因为长相,但是这么长久以来的相处,她最不放在心上的反倒是长相。
她可能这辈子,再也找不到,像沈濯云这样,对她好的男人。
“这两天,别乱走。”
殷承安一开口,就将她从回忆里拉了出来。
“不然严重了,可能还要再躺一个星期。”
唐夏缩回脚,抿起唇,良久才道,“谢谢。”
殷承安笑了笑,想伸手揉揉她的头发,但想到什么,又顿住动作,低声道,“好好休息,我出去一会儿。”
唐夏没说话。
殷承安也不在意,收拾好药箱,就离开了。
唐夏捂着胸口,一颗心像是悬在半空中,忐忑难安。
一定,一定要成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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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承安从楼上下来,瓦利已经指挥着那些个人将东西搬运到了客厅。
他扭头问瓦利,“东西都对了吗?”
瓦利连连点头。
殷承安拿出皮夹,抽出几张钞票递过去,问,“只有你们来的吗?”
送货的两个人又些诧异,不过还是回答道,“当然,先生。”
殷承安沉默了几秒,才道,“行了,下次继续按照以往的时间来送货就行了。”
打发走了二人,殷承安坐在客厅看着一堆东西发呆。
唐夏既然跑到了海边,不可能什么都不做,她想干什么?
他在客厅呆了好久,最后翻找出唐夏需要的东西,拿着上了楼。
“笃笃——”
里面沉默了半天,才听唐夏道,“进来吧。”
殷承安推开门,往里扫了一眼。
唐夏还躺在床上,跟他刚刚离开时候的样子,并没有什么不同。
他走过去,将卫生放到桌上,咳了一声道,“你要的东西。”
唐夏紧了紧手指,抿起唇,接过来,“谢谢。”
殷承安刚想说不客气,突然就注意到她那只手。
那只手上的戒指不见了。
唐夏手指上的钻戒很醒目,蓝色的宝石,又大又漂亮。
当初将唐夏弄上飞机的时候,他差点儿动了,将戒指丢掉的冲动。
只是怕她更恨他,才没有那么做。
刚才只顾着担心她的身体,根本没有注意这么多,现在想来,好像他从海边将她弄回来的时候就没有。
他的心沉了沉,阴着脸道,“你的戒指呢?”
唐夏心里一突,缩回手皱眉道,“什么戒指?”
“你手上的戒指,沈濯云给你的婚戒,你不会告诉我,你弄丢了吧?”
唐夏闭了闭眼,这该骂自己,怎么会傻缺的问什么戒指,这下再怎么扯谎,殷承安应该也不会相信了。
所以她闭上嘴,没说话。
“你的脚没受伤对不对,你做这么多,都是想找借口,让我找人上岛是不是?”
殷承安心都冷了。
唐夏紧绷着嘴唇,抬头怒气冲冲的看着他,“对,没错,我跟你说过,只要有一线希望,我都不会放弃!”
殷承安捏紧拳头,转过身就要离开,唐夏猛地扑上去,抱住他的腰。
“你想去哪里,找戒指吗,你知道我放在哪儿呢,就算你知道得到,你以为他们会给你吗?几千万的钻戒,我想,谁都会心动吧。”
殷承安突然转过身,一把将她按到床上,欺身而上,低头堵住了她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