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眠笑了一声,声音冷冷的,“我能不能见到他们,尤总比我更清楚。”
白佩兰手抖得不成样子,就在她想扶住茶杯让自己冷静下来时尤眠的一句话让她彻底破防。
“如果警局和检察院的流程走得快,逮捕通知书估计不到三天就能下来。”
白佩兰控制不住地尖叫了一声。
尤际远起身破口大喊:“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这本该是一场解决绣鸣和白霖问题的简单谈话,却猛然转向了警局和逮捕两个字。
尤际远和白佩兰都没做好心理准备,一下子几乎就落入了尤眠的掌控之内。
“盛建刚十七年前跳楼自杀,用百万赔款偿还了工人薪资和厂房租赁款,巴泉在安抚工人时和其中一位打斗,因故意伤害入狱五年。”
尤眠冷冷瞥向尤际远,语气毫不停缓地继续道:“十二年前巴泉出狱,他找到尤宅,和你们发生了严重冲突,白女士以入室盗窃报了警。”
“这样的失误对你们来讲不应该啊。”尤眠垂眸说:“是因为尤总当时想拦没拦住吧?”
尤际远和白佩兰的记忆随着尤眠的话语回到了十二年前的那个雨夜。
巴泉浑身湿冷,寸头向下淌着雨水,满身狼狈。
年过四十的男人双目猩红狰狞地握着手中利器直指尤际远和白佩兰二人,嘶吼着要他们得到报应。
白佩兰惊吓之下拨打了报警电话,尤际远一边安抚巴泉,一边呵斥着想让白佩兰挂断电话却没想到晚了一步。
直到尤际远抢过电话挂断时一条接警记录已经被留了下来。
他们赶在警察到来前试图以三百万的价格让巴泉不再追究此事,但巴泉不答应,直到拖到两名警察到来。
眼看事情要闹大,尤际远不惜当着警察的面冲巴泉打手势。
从三到五,从五到八。
最终巴泉点头了,以八百万的价格,他对警察承认自己是要偷东西。
尤际远和白佩兰当即表示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强调没有财产损失后就让巴泉接受训诫后离开了。
“你们在盛建刚跳楼的时候就知道自己犯了大事。”
尤眠不紧不慢地看着尤际远和白佩兰陷入崩溃,继续说:“十七年前,盛建刚死,巴泉入狱。只要有一个知道内情的人存在这世上,你们就提心吊胆。”
“所以十七年前,你们去到安心福利院领养了我,用我代替你们的亲生儿子来承受几个失去一切的人会做出的极端行为。”
“果然,巴泉出狱后第一个想到的事情就是报复。”
尤际远喉咙发紧地说了声:“胡说八道!你有什么证据?!”
尤眠没被尤际远打乱思路,而是继续说:“但巴泉九年前死了,死因也是跳楼。”
“而我被接连绑架的那段时间,也是从巴泉死后开始的。”
“这是来自巴泉儿子的报复,巴泉的儿子在报复你尤际远的儿子。”
尤际远嘴里除了胡扯两个字已经再说不出其他的话。
白佩兰撑住尤际远的手臂,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赶紧跑。
“巴永平雇了很多人来绑架,尤家不敢声张,便次次选择送出赎金,让这群人赚的盆满钵满……直到有一天,巴永平让你们感到了愤怒和无休止的索要。”
“你们一不做二不休,把他也弄死了。”
尤眠说起这段事时语调一直很平静,似乎自己不是这场长达五年连续绑架案的被害者一样。
“但你们给的甜头太多了,杀掉一个巴永平,还有无数个跟他一起做过这件事的‘巴永平’。”
“你们的噩梦还在继续,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在白霖十八岁这天,你们终于安心地把自己的亲生儿子接了回来,阖家团聚。”
尤眠冷笑了一声,“因为什么?是因为那群能说话,能报复的人,都消失了吗?”
尤际远指着尤眠的鼻子大喊:“证据!有什么证据?!”
尤眠一挑眉,“烂尾楼。”
包厢内的声音一瞬间寂静了下来。
尤际远和白佩兰仿佛被人掐住喉咙了似的停下来。
尤眠说:“盛建刚死后开发商停了一段工程,但恰好九年前政府投入资金重启城郊居民区房地产项目,那栋烂尾楼也在规划当中。”
“漆黑的夜里,巴泉又一次向你要钱。”尤眠紧紧盯住尤际远的眼睛,说:“你把他约到烂尾楼,假意要和他叙旧,却在黑夜里把他推下了没有护栏的八楼。”
“刚准备重启工程的烂尾楼的地面铺了一层没干的水泥,你没想到吧?”尤眠笑了笑,“尤总当时可能吓得没心思去低头看。”
“你的脚印留在了那里。”
尤际远像是被掐紧了脖子的鸡,面目通红狰狞,伸着手想去够尤眠,整个人都歇斯底里到疯狂模样。
“不可能!”尤际远大喊:“当时是在天台,根本没什么水泥!不可能有水泥!”
巴泉被推下去时的震惊双眼时时出现在尤际远的梦里,他确定那晚没有什么没干的水泥,尤眠在说谎!
电光火石之间,尤际远猛地停住,发疯般地去盯尤眠的双眼。
果然几秒后尤际远听见尤眠轻轻笑了一声。
琥珀色的双眼里盛着温柔笑意,就连他说话的语气都是柔缓的。
尤眠眉眼弯弯地淡淡一笑,说:“开个玩笑,怎么把尤总吓成这样了。”
强烈到可怕的恐惧裹挟住尤际远和白佩兰。
这个他们以为可以轻易拿捏住的养子是从什么时候成长到现在这副模样。
漫长的蛰伏和一击必中的气势令尤际远浑身发抖。
白佩兰当即扯住尤际远的手臂就把快要腿软的男人拉了起来。
“走!”白佩兰大喊。
事情要被捅出来了,所有隐藏的腌臜事都即将被挑破,他们没有办法再假装镇定了。
汪茂的震惊比尤际远和白佩兰只有过之而无不及。
白佩兰推搡着汪茂,头也不敢回地抓着尤际远就跑出了包厢,跑出寿禧城。
白佩兰让汪茂赶紧开车,嘴里不停地念着机票,出国两个字。
此刻他们哪还有心思去管绣鸣和万华,只一心想着自保。
公司倒了就倒了,钱没了就没了,可命只有一条啊!
一下子变得空荡荡的包厢里,身后保镖轻声问:“不追吗?”
装潢华丽的包间里,桌面上精致的菜肴都已经凉了。
坐在木椅上的尤眠惬意姿态全然消失,整个人疲惫又怅然地松下了肩颈。
他望着窗外天蓝色的远方,淡淡道:“证据和材料都递上去了,把刚才录下的也送到警局。”
这段对话会成为尤际远和白佩兰犯罪的有力佐证。
而尤际远和白佩兰也早就被警方限制出国,他们跑不出去的。
正义的镣铐只有权力机关才能有权利给犯罪人戴上,尤眠已经做完了现在自己能做的一切。
风雨欲来的沉闷天空下,男生步伐并不轻快地走出宴城。
当尤眠刚钻进车后座,却忽然被一个有力的臂膀抱在了怀中。
裴怀霁的声音沉沉地响在头顶,将尤眠从过往的回忆里拽回了现生。
“累不累?”裴怀霁问。
尤眠抬头撞进那双漆黑的眸子,冷池般爽冽的气息瞬间笼罩了他。
强烈的安心感让他又一次,一次次的感叹起生命美好。
“不累。”
尤眠紧紧抱住裴怀霁,轻嗅起裴怀霁身上干净的气息。
“裴总又默默地给我摆谱了。”尤眠笑着说,意指两人此刻坐着的连号宾利。
裴怀霁牵起尤眠的手放在唇边轻轻一吻,紧接着一扬眉,俊美笑问:“摆成功了吗?”
尤眠侧耳听着裴怀霁的心跳声,小声说:“很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