琳琅没再吱声。
她手里拿着他一件一件脱下来的衣服,程嘉善一直盯着她,都没转过眼,等到他把衣服换好了,这才轻轻抱住她,在她耳边小声问,“怎么了?”
“你走了……不方便。”
琳琅有点难以启齿,她怕程嘉善笑她。
程嘉善听完是笑了,笑她笨,“家里这么多佣人,也有女的,你可以随时叫她们,怎会不方便?”
“就是不方便。”
琳琅从他怀里出来,拿着他换下来的衣服出去,程嘉善跟在她身后,从她手里拿过那些衣服扔在贵妃榻上,对她说,“放那儿吧。”
“宋阿姨走了,我不习惯别人……”
琳琅说完,程嘉善愣了一下,他沉默着看依旧沉默的琳琅,末了,他再次把她搂进怀里,“想宋阿姨了?”
琳琅的脸贴在他的胸口,一直皱着眉,不大愿意再说这事儿。
当时要不是他们俩闹矛盾,宋阿姨又怎么会就走了呢,说起来,程嘉善真是让她的生活改变了不少。
琳琅并不是什么挑剔的人,但她母亲走得早,宋阿姨就好比她的亲妈,跟宋阿姨这一分开,琳琅心里的缺失不比失去程嘉善少,宋阿姨对她来说就是非常重要的一个人。
“要是想她,我们就让她回来。”
“你当自己是谁吗,需要人的时候就召之即来,不需要的时候就对她不闻不问,是不是有钱人都这么自以为是,高高在上?”
“……”
程嘉善突然不知道该说点什么,虽然还抱着琳琅,但明显这房里气氛已经不好了,两人之间多少有了些许隔阂,为了一个外人——
宋阿姨对程嘉善而言是外人,但琳琅不是。
程嘉善不是完人,他在性格方面有缺陷,比如眼下,他心里对琳琅的不满已经渐渐浮上来了。
在他的思维里,即便知道宋阿姨从琳琅十六岁开始就一直在照顾她,但佣人就是佣人,他把这些感情分得很清楚,哪怕琳琅和她再亲密,也不能拿来跟他相提并论,毕竟他是她的男人,他才是要陪她过一辈子的那个人,而现在很显然,琳琅已经为了宋阿姨的离开对他心怀怨念。
说到底程嘉善还是偏心的,他竟然忘记了自己家里还有一个荣泽。
他能把荣泽当成自己的兄弟,却没能设身处地站在琳琅的立场,把宋阿姨当自己的亲人。
他放开了琳琅,转身去拿烟盒。
琳琅见他一言不发,虽然脸上表情很淡,也看不出什么情绪来,只是他对琳琅的态度跟他刚刚到家时比起来,已经冷淡多了。
“出去抽根烟。”
他拿了烟盒从房里离开,琳琅转身看着门口。
他在关门时还看了琳琅一眼,眼中没什么温度,就是那一眼,让琳琅心里异常难受。
琳琅坐在贵妃榻上,看着他放在那里要洗的衣服,那里,还有属于他的气息,他身上好闻的味道围绕在琳琅周围,琳琅无奈叹了口气,尽量的,让自己情绪平静下来。
她很理智,没忘了自己是一个孕妇。
程嘉善这人的个性真是不好揣摩,她刚才不就稍微把话说重了点,至于冷落她吗?
宋阿姨本来就是她妈妈一样的人,琳琅认为自己在乎她是应该的,并且,她觉得程嘉善也应该同她一样的尊重她……琳琅想来想去,她得出一个结论:程嘉善和大姐分明就是相同的个性,死要面子,只能他说别人好歹,别人不能说他。
这人真烦。
琳琅打算不再理他,看看时间也不早了,她得去洗洗睡了。
程嘉善站在阿行屋门口,看着露莎给他换干净衣服。
他一边抽烟,一边眯着眼看露莎,觉得这姑娘对阿行是真不错。
露莎给阿行收拾干净了之后,她对他说,“那我就先走了,一会儿二哥陪陪你,早点睡。”
阿行点点头,可手还拉着露莎,舍不得。
露莎笑起来。
她看见程嘉善识趣的转过了身去背对着他们,于是,低头在阿行的额头上亲了亲,红着脸小声说,“这样可以了?”
阿行这才放开她的手,却没忘了嘱咐道,“明天早点过来。”
“知道了。”
露莎走到门口,恭恭敬敬的称呼了程嘉善一声“二哥”,程嘉善转过来,“嗯。”
“我得回去了。这几天挺忙的,就不住这边。”
程嘉善点头,给她让路,“小心开车。”
露莎走后,程嘉善单手揣在裤兜里,一边抽烟,一边走进了阿行的房间。
此时阿行已经躺在床上了,露莎给他洗了澡,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一进房间就闻到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洗衣液的香味。
程嘉善坐在他床边,顺手拿过床头柜上的烟灰缸,点了点烟灰,问他,“觉得自己行不行?”
阿行知道二哥是什么意思,他沉默了一会儿,道,“不行也得行,二哥,你相信我吗?”
程嘉善便笑了,眼中泛着些许宠溺。
他把烟头摁在了烟灰缸里,然后掀开被子在阿行的膝盖上敲了敲。
阿行敏捷的躲了一下,“二哥,我残疾人呐……”
“瞧,这不是挺麻利的。”
程嘉善收回自己的手,揣进了裤兜里,笑道,“小时候你和阿泽爬树,掉下来,一个脑震荡,一个摔断了手,当时医生怎么说来的,说你那手估计是废了,结果现在不还能拿筷子吃饭?不还能抱着女人谈情说爱?”
阿行嘿嘿笑了两声,“医生就知道吓唬我们老实人。”
“你行的。”
程嘉善又在他膝盖上敲了两下,然后他站起来,这就要出去了。
阿行见他不太高兴,便叫住了他,“二哥,陪我坐会儿。”
程嘉善回头看了看他,末了,再次坐下来。
“跟琳琅吵架了?”阿行问。
“没有。”
“那你到我房里来干什么?”
阿行又不是不了解他二哥,平时就很爱琳琅,现在琳琅怀孕了,两个人又好几个月不见,小别胜新欢,要不是在闹别扭,他怎么会大晚上不在屋里搂搂抱抱,反倒跑到他这儿来了。
程嘉善笑了笑。
阿行稍稍坐起来,指了指一旁的小冰箱,“我们喝一罐儿。”
程嘉善起身拿出两罐啤酒,递给阿行一罐,兄弟二人拧开易拉环,不约而同的碰了一下。
“结婚后,是不是挺烦的?”
阿行问程嘉善,程嘉善垂着眼,笑了一下,再抬起眼皮看他,“得看你怎么想。”
“那你觉得烦不烦?”
“顾琳琅是挺烦的。”
他直言不讳,说完将啤酒罐递到唇边,喝了几口之后又说,“好像觉得,不管我为她做了什么,她都不太领情。别人的好,她能记住,而且要记很久,反而对我……”
说到这里程嘉善摇了摇头,望着阿行又是一笑,怕他的腿,“你过问这么多干什么?”
阿行喝光了一罐啤酒,很准的,将罐子扔进了垃圾桶。
他笑着对他二哥说,“通常都是别人跪.舔你,我真是很好奇你跪.舔的时候是什么样子?”
……
……
琳琅磨磨蹭蹭洗完了澡,是在半个钟头以后了。
等她都从浴室出来了,还不见程嘉善人,她不打算要等他,关了灯,自己先睡。
就在她躺下后不久,程嘉善回屋来了。
他也没开灯,大概以为琳琅睡着了,走路都很轻。
他默不作声的去洗澡,洗完出来又不声不响的上了床,躺在琳琅旁边。
琳琅翻了个身,面对着他。
借着窗外月光,他看到琳琅明亮的眼睛。
他稍稍朝她那边靠近,离得很近了,他伸手,摸琳琅的脸。
“洗澡了吗?”他问。
琳琅嗯了一声,他又问,“能自己穿nei裤了?”
琳琅摇头,他便微微扬起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