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在全部都是东方人的面孔中想要记住其中一张有些困难,那么,在大部分都是西方人的面孔中想要记住一张特殊的东方人面孔,便显得简单多了。
尤其,还是左淮南这种让人印象深刻的面孔。
是他……那个,在街头偶遇,使唤过她的男人……
两人都认出了彼此,也难得,像左淮南这种沉浸在实验室数据中只对数据和患者感兴趣的人居然能够记住一个初次见面的人的容貌。
“帮我一个忙。”压低声音,陌希察觉到身后还有人在看着,忙请求帮助。
似有所悟,左淮南倒也没有拆穿,而是任由她故意朝他靠近了几步,然后她的手便状似亲密地挽上了他的手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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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一路进了餐厅,在侍者引导下走向一张餐桌,陌希这才略显局促地松开左淮南的手臂。
然而,后者在她松开的那一瞬,却突地将她的手重新放回了原位:“礼尚往来,你是不是也得帮我一个忙?”
那磁性的嗓音带着压低的深沉,犹如酒酿,带着丝丝甜腻气息。
可那丝甜腻,又恰到好处地止步于暧/昧。
他示意了一下已经在餐桌旁等着的女士:“这个忙,帮吗?”
陌希算是明白过来了,敢情他是想让她当挡箭牌。
他当了一回,她也当一回,公平合理,谁也不亏欠谁。
点了点头,陌希应承下来。
只不过,相比于刚刚左淮南那挡箭牌当得极为轻松,没有被人刁难,陌希这个挡箭牌当得,则颇为心酸了些。
还得时不时忍受对面女士血与泪般的控诉。
好在她早就锻炼出来了抗压能力,在这方面,可以完全将自己脱离出来。
刚刚那餐饭她倍感亚历山大并没有好好品尝,这会儿有免费的晚餐,自然是补足刚刚的遗憾。
不管对面女士如何失去优雅的气质朝着她喷口水,她都处事不惊般埋首面前的餐点,时不时问旁边的人一句:“darling,你要这个吗?”
或者来一句:“darling,他们家厨师这个玉米浓汤做得不错。”
“darling,这个周末咱们去哪里逛?”
亦或者,给对面的女士递一杯水过去:“请润润嗓子。”
……
总之,完全是将自己代入了角色中,尽情且尽责地演绎着,争取服务到位。
对面的女士即使教养再好也忍受不下去了,直接就将刀叉一放提着包走人了,瞧那脸色,还真不是一般的气恼啊……
怀孕的女人除了嗜吃,还有嗜睡,陌希为了不将工作带回家,中午的午休时间基本都会处于忙碌状态,所以晚上的话会选择早睡。
这会儿有些晚了,吃得也差不多了,她便起身告辞。
“burgess.”男人以着好听的标准伦敦音自我介绍,继而又用中文试探道,“左淮南。”
明白他的意思,毕竟亚洲面孔的中日韩三国就有些难以区分。
别人这么大方正色,她自然也不能扭捏,陌希也自我介绍:“mosy,陌希,中国人,t城人士。”
对于她如此坦率,左淮南唇角似有弧度轻扬了一下,继而又消失无踪:“从t城特地跑来伦敦工作?”
“那你不也一样?好好的祖国不待,跑来伦敦淘金?”
并没有反驳她的话,左淮南招呼侍者结账。
陌希在他把卡递出去之后倒有些不好意思了:“感谢款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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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单的插曲,并没有在她心底留有多么深刻的存在。
日子照样过,而她,照样忙碌地过着每一天。
只是她没想到的是,她会和左淮南再次相遇……
自从辞去兼职之后,她难得能够有个清闲的周六周日,也难得能出去算是真正意义上地在伦敦地界上给自己放个假。
泰晤士河畔,那会儿的大本钟钟楼已经正式改名为伊丽莎白塔。作为伦敦的地标性建筑,吸引了不少人。
扑面而来的暖风让她舒畅,可腹部突如其来的疼痛,让她下意识便痛得整张脸都揪疼到一起,下意识便弯下了腰。
周围突然间围了好些人,好心的路人将她扶到旁边的长椅上坐下。每走一步,她都觉得疼得厉害。
等到坐在长椅上,她只觉得仿佛她的一生都走完了。
“mosy?”也便是在这时,一个清润带着不确定的熟悉嗓音入了耳,磁性依旧,他拨开人群走了过来。
逆光中,她努力抬起头,眯着眼,才算是瞧清楚了朝她走来的人。
左淮南……
休闲的英伦风服饰,他随性自然,颀长的身影在阳光下沐浴着耀眼的光芒。那一瞬,仿佛天地间融汇的芳华,席卷而来。
“左……淮南?”
“放轻松,告诉我你现在的感觉。是腹部间歇性疼痛吗?”
安抚着她的情绪,他蹲下/身,半跪在她身前。
并没有贸贸然出手检查,而是先向她确认情况。
陌希感激于他的出现,也感谢他的细心,她咬紧了的唇逐渐放松,只来得及朝他恳求:“左……左淮南,请你帮我……保住我的孩子……”
下意识的反应,自己肚中的宝宝可能会出现。
这也许是每个孕期中的母亲都会担忧的问题。
一旦上厕所出血,一旦肚子发生疼痛,便觉得是流/产的征兆。
她,自然也不会例外。
那么一瞬,她似乎觉察到半跪在她面前的男人俊脸上那抹惊诧。那般明显,明显到他明明前一瞬还在努力安抚着她的情绪,后一瞬便嘎然而止,甚至身体有些微微的僵硬。
等到陌希从医院幽幽醒转,便瞧见了一直坐在她病床旁的左淮南。
他的神色并不太好看。
见她醒来,他复述着主治医生的话:“医生开了保胎的方子,你得注意别让自己太累,最好注意对电脑时间控制在五小时以内。”
继而,他直视着她:“我觉得你有必要打电话给你丈夫让他好好照顾你和孩子。”
垂下眸,陌希唇畔的苦涩一闪而逝,语气淡然到那些过往云烟真的不曾伤害到她:“我刚和男友分手,单身狗一枚,孩子是我一个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