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上的休闲线衫衬得他温雅灼灼,他眼神直视着陌希。
他有好久没见她了?久到他差点又要以为是又一个三年。
原以为这么长时间的不见,他可以彻底将她忘记。可她,却似扎根,依旧在他心底占据着那个位置。
是啊,若真的能够拔除,当初的他又怎么可能那么可笑地走遍了那么多地方,踏遍每一寸土地甚至不惜站在自己不屑一顾的最闪耀的平台上呢?
那会儿的他靠着一个必须找到她的信念支撑着自己每一步的决定。
这会儿的他靠着必须遗忘她的信念支撑着自己选择自动忽略她的事情。
只有他自己知晓,他谨守着他的道德底线,不继续和她接触,不插足她的婚姻,是有多么难……
没想到再次相见,竟然是在医院。
竟然是,因为岩岩出事……
左淮南一手扶着陌老爷子,另一手则紧握成拳,似在隐忍着什么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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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衍止瞧了瞧两家的老爷子,又瞧了瞧作为不速之客的左淮南,尽管对于这男人实在是抵触,但这会儿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他忙说道:“医生说岩岩应该是无碍了。”
“那他人呢?你们这两个做父母的人是怎么回事?出去玩让他出这样的大事不说,这会儿他人从手术室出来了,就杵在这儿吗?还不快带我们去他的病房?”
还是陌老爷子声若洪钟,急切地说道。
刚刚还说岩岩无碍了的苏衍止有一瞬间的停滞,继而沉了沉声音:“他被送进icu了。”
闻言,原本总算是放下心来的两个老爷子立刻便心神一凛。
“居然进了icu了!你儿子我孙子进了icu了你居然还能跟我说没事!你是想要生生急死我们这两个老头吗?”
苏老爷子忙随手逮住一个护士就让她领他们去岩岩住的病房。
生死面前,陌老爷子自然也懒得跟陌希去说些有的没的,而是随着苏老爷子一道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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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着一层玻璃,那小小的人儿没有任何血色,就那般静静地躺在病床中,身上的管子并没有犹如濒死之人那般插得夸张,可这样孱弱的他,却让两位老人瞧着便止不住一阵心酸。
明明还跟他们有说有笑,明明还那么懂事的孩子,才多久没见就进了这样的地方,就不能开口说话不能睁开眼看看他们叫一声爷爷或太姥爷了,就不能在他们面前讨巧卖乖顺便再告一下苏衍止的状了……
生动明媚的小家伙,一转眼就死气沉沉地躺在床上。
这样极致的鲜明对比,又怎么可能不让两位老爷子心酸?
眼角有些酸有些涩,苏老爷子只不过抹了把眼,就这样隔着一层玻璃瞧着里头的小人儿,恋恋不舍地收回视线,他忙问道:“我能进去看看他吗?”
小/护士有些为难:“医生刚刚嘱咐过最好从现在开始到明天早上都不要打搅孩子……”
“什么叫打搅?我可是孩子的爷爷!我进去可是去唤醒他的求生意识!”
“我是孩子的太姥爷!我和孩子的爷爷一道儿进去,是想跟孩子说说话希望他能够在听到之后明白我们都在等着他,希望他能够早点醒来!”
苏老爷子和陌老爷子情绪激动。
小/护士瞧着这两人,脸色有些复杂:“其实……孩子的的情况很稳定,谈不到什么求生意识的吧……”
“你这算是什么话?是作为一个护士该说的话吗?那么小的孩子都进icu了,还不准我们去给他灌输求生意识?有你这么对待病人家属的吗?把你们护士长叫来!”
苏老爷子一声怒斥,小/护士再也不敢怠慢了:“我马上去把咱们马医生叫来,让他先跟你们具体说一下孩子的情况以及注意事项吧?”
然后,脚丫子一迈,关键时刻白色的护士鞋发挥了优势,跑得挺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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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淮南瞧着里头的岩岩,百感交集。
距离岩岩上一次出车祸已经过去了好几个月,上一次的小家伙,伤得那么严重,血一个劲的往外直冒。
可他还是具有打不死的小强精神地挺了过来。
这一次,才过了多久呀,他居然又进了医院,又躺在那样冰冷的床上,身上插/上了冰冷的器械。
那般毫无血色地静静地躺着……仿佛整个世界,都与他无关……
他才多大呀,他甚至都还没有开始他正式意义上的生命旅程……他就必须得面对这样的残忍……
紧绷的俊脸一直都没有缓和下来,左淮南就这般瞧着重症病房内的岩岩,时间倒流到伦敦那家医院。
也是那样的画面,也是那样的一块玻璃的阻隔,他在这一头,小小的皱巴巴的岩岩在那一头。
“左先生,您真的要插手吗?您忘记了还得急着找到陌小姐?”万岑在一旁劝着,竟不知是不是该阻止他。
是啊,那会儿的他,已经找寻了陌希将近半年的光阴。
自从她从婚车上失踪不见,他从未放弃过寻找。
一路走过伦敦的大街小巷,每一处地标性建筑,每一处两人曾经走过的地方,她曾经说过想去的地方,她曾经工作过游玩过的地方……
可那里的黄皮肤黑眼睛黑头发中,没有一个人是她……
好不容易根据线索来到了这家医院。
左淮南曾想,这儿,应该是他的终极目的地吧。
他肯定能找回她的。
可她,还是失望了。
医生说,确实是有一个中国女人在这儿生过一个孩子,只不过几天前她就办理了出院手续离开了……
线索,再次中断。
他是那般悔恨。
知道陌希的预产期是在这个月之内,他早早就派人在各家大型医院甚至是小型诊所都留了人,结果,还是错过了……
当时的他根本就不知道,陌希是不是有心躲着她,还是他母亲在一手安排,总之,他的人,没有在第一时间得到消息。
等到好不容易得到了确切消息,他却只等来了一句她已经离开了。
陌希她,带着她的孩子,离开了……
彻底地离开了他的世界……
而他,明明是打算匆匆离开继续自己的下一个寻人旅程,却是在路过这个重症病房时,下意识的往里头望了一眼。
里头的窗帘并没有拉,所以他可以清楚地看见那个躺在里头的小小身影。
那般的可爱,手脚还不安分地不住动着。
医生说,这孩子生了病。
一种,对于他而言太过于残忍的病。
孩子的母亲手头的钱不够出去凑钱去了,可即使凑到钱,那估计也无济于事。
治愈的机会太过于渺茫,渺茫到他可能只来到这世上几天,就必须和这个世界说再见。
那一瞬,他的心一滞,心跳,就那般猝不及防地以自己都难以置信的感觉停跳了好几秒。
找回心跳之后做的第一件事,让他连自己都出乎意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