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与以色列死海相媲美的盐湖,素有中国死海之称。
那年十月,她趁着国庆学校没课,而他则适当地给自己放了个假不再忙于刚创立的事业,两人一同飞往山西,踏足晋南盆地。
说到底,陌希选择去那儿的原因很简单。
作为一只旱鸭子,不会游泳便愈发渴望和水做亲密接触。
运城的盐水漂浮远近闻名,她也是在逛论坛上的旅游景点瞧见推荐的,推荐指数达到9.5颗星。
本身不会游泳的旱鸭子,却有机会躺在水上无障碍漂浮,甚至还能够枕着靠枕在上头晒日光浴,看书,放松身心。
她当然不会错过。
事先和苏衍止商量行程时,她搬出了进行盐水浴的神奇疗效以及黑泥养生对女人皮肤的好处。
他默默地听着她的喋喋不休,末了总结道:“看来你去那儿,是为了更好地提高自己……”
陌希连连点头:“对。”
岂料他却又别有深意地补充道:“以便满足我。”
更高地提高自己,以便满足他。
连起来一听,陌希耳根子有些发烫。
等到两人真的到了运城盐湖,买了养生馆四绝套餐的门票,率先往第一站进发。
身上的那一套比基尼装备还是急急忙忙之下备下的,陌希将枕头往自己脖子上一挂,率先下水,犹犹豫豫之下一个狠心,直接就让自己往后倒去。
苏衍止在她后头跟着,阳光下,目光微眯,流连在她肌肤上。
等到耳边传来一声噗的入水声,原以为会是某人安然地徜徉在水上。岂料却是某人入水姿势不正确直接便侧翻。整个人呈现半面倒。
而这,也便导致了她的一侧耳朵入了水,嘴里也尝到了咸味。
不住地在水中扑腾,陌希那样子,堪称狼狈不堪。
尤其是耳朵进了水,就连鼻子也不能幸免地与水接触。
恐慌袭来,那种整个鼻腔整个呼吸都被水夺走的痛苦,揪扯着,甚至都让她忘记了其实她所在位置的水深也不过一米左右。
几步走了过去,苏衍止忙将她拉起。
盐水的浮力强大,她立刻便呈现坐着的姿势,漂浮在水面。
刚刚那惊魂的一幕,让她整张脸上残留着水渍的同时还满是惊魂未定。
手揪着苏衍止的胳膊,仿佛抓住着救命稻草。
“不会水居然还特意选择到这儿来体验,嗯,勇气可嘉。”
将她整个人抱着躺下,手臂始终搁在她脑后,又将靠枕塞到脑袋下头,防止耳朵进水。
总算是成功地躺到了水中,陌希不免瞧着这位嘴上毒舌她的不功臣:“苏衍止你信不信我咬你啊。”
“手拿去,尽管咬,只要你不怕再玩一次溺水。”
她自然是没敢真的在这儿挑衅她。
尽管这水有浮力,可一个不慎直接脑袋朝下背朝上,那也是会要了她半条命的。
“亲爱的苏会长苏学长,亲亲男票,我觉得你该以你女票不会水为耻,接下去的时间就该好好强化训练她,每天腾出几个小时在游泳池……”
逆光中的俊脸神色难辨,尤其他的脸上还戴着副墨镜。
陌希维持着躺着的姿势,免不了等着他的回应。
他似在考虑着这个提议的可行性,最终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嗯,为了不让你出去给我丢人,你确实该强化一下训练。”
“切,看你一副心不甘情不愿的样子,回头我自己找私教教我。学游泳的同时享受美男教练六块……噢,不,八块腹肌的视觉冲击,想想似乎都不错,得叫上齐姗姗一道儿。”
视线若有似无地滑过苏衍止的胸前。
其实他这人特别偏爱衬衫,深觉自己的优势所在,每次总能穿出自己的肩宽腿长腰瘦的特点。
不过今儿个他是穿了t恤过来的,此刻t恤已经被他脱下,就连下头的黑色长裤也已经脱了。
下/身穿着一条短裤。
让她不禁猜测他里头穿的究竟是大方得体的平角裤还是闷***的子弹型内/裤。
如今她将视线聚焦在他胸膛的位置,很明显,苏衍止是达不到所谓的八块腹肌的标准。
他生就有八块腹肌,只不过他后天疏于锻炼,或者说,琐事缠身,根本就抽不开身去锻炼,所以目前而言,他的腹肌不明显。
脸色转黑,苏衍止躺在她旁边,不忘记将她往身边一揽:“嗯,看别的男人啊……你确定?”
其实他之前也几乎总是晨跑,陌希追他那会儿,还买早餐陪跑,那叫一个热情洋溢焕发着追男神的热情。
苏衍止自己创业,相比于继承家族企业,他所需要做的便愈发多,而他的时间便愈发少了,必须将它掰着。
当人忙到连睡觉的时间都缺乏时,晨跑,自然也便有些不切实际了。
所以他也便懈怠下去了。
自此,两人从运城回到t城之后,苏衍止每日的行程中又多了一项健身房锻炼。
如果实在是没时间,早上的时候便会抽出大概二十分钟左右小跑。当然,陌希会被拉上。
只不过,他口中所谓的强化训练,在两人回到t城后,再没有机会了。
洛婳的出现,猝不及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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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绪有些飘远,等到陌希回神,竟发现苏衍止正一瞬不瞬地望着她。
不知道是不是也回想起了往事,他的神色平静而温和,脸上线条柔软。
“明天开始你们两个就去游泳馆学习,我会安排私教。”
磁性的嗓音似有戏谑,有着不容拒绝的味道。
若是其他不合理的要求,陌希会第一时间拒绝。
不过对于这个,陌希没有拒绝。
不会水,真的很吃亏。
起码,她已经吃过了,差点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点了点头陌希认可。
反倒是岩岩弱弱地打着商量:“能不能不去学啊?岩岩最怕水了。会死人的呢……”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陌希的心瞬间一凛。
即使当初的岩岩不记事,可他的记忆深处却还是有着印象。
敏感地觉察到天不怕地不怕的小子突然之间胆小起来,苏衍止却并没有第一时间故意和他对上,反倒是皱着眉,问了陌希一个问题:“他,目睹过什么?”
问题其实有些尖锐。
他曾经说过,有些事情,陌希不愿意说,他便不会追问。
那些她当年出国后的事情,至今为止他都不曾知晓,也不知这些年她是如何过来的,又是如何将孩子拉扯长大的。
可岩岩潜意识里无心的一句话,让他不得不追问了起来。
“岩岩,吃饱了就去视听室里头找找有没有麻麻早上跟你提过的电影,帮麻麻放上。”
只要不提学游泳便什么都好。
小家伙麻利地直接滑下椅子,然后屁颠屁颠地往楼上跑。
那小样儿,还挺兴奋,嘴里头还哼着今天刚学会的月亮代表我的心……的前几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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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岩岩上了楼,陌希坐在椅子上,与苏衍止相对而坐。
头顶意大利进口的吊灯散发着柔和的光芒,这还是他考虑到陌希喜欢的柔和度而特意选择的。
尊爵苑这边别墅的一切,都是苏衍止亲力亲为亲自挑选的家具督促的装修,甚至连整栋别墅的布局设计,都是他和设计师一步步详细讨论定下来的。
他不是学设计的,可是有关于自己将来和另一半入住的房子,他却是不敢有丝毫大意。
他可以不管其它几处房产如何,但这一处,他却必须亲自盯着。
此刻两人的视线相触,陌希轻叹:“苏衍止,已经过去了的事情,你知道了,不会有任何改变。”
没了语气中针锋相对的嘲意,却有几分无可奈何的悲凉。
“不会改变不代表不曾发生。”
垂眸,陌希只是盯着餐桌的钢化玻璃:“很老套的故事,你确定要听吗?”
“嗯。”
“我们分手后,我到了伦敦。你不是一直都觉得我和左淮南关系匪浅吗?我追了他,我们甚至都谈婚论嫁了,只不过最终,我没嫁成。”
听闻陌希轻描淡写地说追过左淮南,苏衍止心头一紧,那抹酸意夹杂着浓烈的醋味,就这么席卷。
他想努力瞧清楚她的神色,想要判断她说的话的真假。
当时的她还怀着他的孩子,她却追求了其他男人?
什么叫做他们分手后?
她单方面的分手,他什么时候同意分手了?
情绪起伏,他有心想要质问,可到底还是按捺了下来。
再计较这些,无济于事。
如今她愿意告诉他当年的事情,那么他便听着。
等到她不愿开口了,他恐怕永远都不知道她在他生命中空白的这几年究竟经历了什么。
原以为苏衍止会怒不可遏,她都故意如此说了,结果他却没有反应。
摆明了,是想听到他想要听到的答案。
陌希餐桌下的手不由拽紧,似是豁出一切。
想到那一夜,想到那个下雨的夜……
“他的父母反对,把坐在婚车上的我带走。后来我在医院生下岩岩。”
又是轻描淡写,寥寥几句话就将岩岩的出生过程全部省略。
“岩岩属于早产儿,身体一直都比较虚弱,放在保温箱内,瘦瘦小小的一只,小脚小手大多数时候都懒得动,每次我过去看他,他仿佛有感觉,就会冲着我傻乐。”
谈到岩岩的时候,陌希明显便话唠了起来。
苏衍止静静地听着,想象着他不曾参与过的画面,感受着他错失的一切。
“大半个月后他终于出了保温箱,我攒的钱也不多,该的都得差不多了,所以便决定出院。“
生孩子需要砸的钱,又岂止是一点半点?
她当初离开t城时根本就没带什么钱,又得生孩子养孩子,到伦敦找好了住的地方之后的第一件事便是着手找工作。
所幸伦敦大多数企业对于女人怀孕的事情不怎么忌讳,更看重的是人的能力。
她精通六国语言的能力很容易便让她在当地一家龙头企业中担任了翻译工作。可伦敦工资虽高,但吃喝住方面的费用也相比国内高。
她不得不偷偷在外头兼职。
兼职的工作,便是商场品牌珠宝店的导购,只在周六周日负责。
想到这份工作,便不由想起那一次她在街头与左淮南的初遇。就因为她戴着工牌,他轻易便叫出了她的名字,对她一番命令。
仿佛生死时速,争分夺秒。
更是在后来,他来到她所负责的专柜,对着一颗颗钻戒及手链、项链不住询问,让人以为他要买下专柜内的所有首饰。
“我的奶水少,出院后便开始让他喝奶粉了。平日里岩岩最多的一件事就是巴巴地望着我的胸,摆明了是不想喝奶粉。”这样小的琐事,如今说起来,竟又是如此坦然。
若不是她缺乏照顾缺乏营养,又怎么可能奶水少呢?
苏衍止想到她的生产,想到她从怀孕到生产到产后他都没有陪在她身边,都是她一个人熬过来的,心里头便不是滋味。
“那天夜里,下雨了,下得很大很大……岩岩他,不见了。不,不是不见了,而是被人偷走了,扔进了泰晤士河。”
血液倏忽间一凝,心脏被狠狠揪紧,苏衍止的手指一松,筷子掉落在餐桌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大脑一片空白,就连思考的力量,都消失无踪。
即使没有亲眼瞧见,苏衍止依旧可以清楚地感觉到她那会儿的惊慌失措。辛辛苦苦生下的孩子,用生命去呵护的孩子突然之间不见了。还那么小的孩子,还不会走路的孩子……还根本不会照顾自己的孩子……
结果,却是在泰晤士河内,险些葬身。
“是左淮南救的他。”从医院值完班开车回家的他,郁结缠身撑伞漫步雨中的他,听到噗通落水声的他,看到有人匆匆逃离的他,听到孩子啼哭声的他……
仿佛刚刚那紧张压抑的气氛根本就不是她所制造的,陌希再说出这一句时,语调轻缓而又沉稳。
之后的事情,她并不打算告诉苏衍止。
左淮南救岩岩,这仅仅只是一个开始。
他为岩岩付出的,又岂止是冒雨跳入泰晤士河?
“还那么小的岩岩,其实什么都不知道,对于当初差点被淹死的事情,他本该什么都不知道的。可你也见到了,他潜意识对这事有感觉,刚刚的表现……”怕水,不愿意学游泳,觉得死人……
心有余悸,苏衍止的手有些僵硬,那张俊脸上,也有着不正常的惨白。
“这件事,我绝对不会跟岩岩提。”
顿了一下,他追问:“那个人,是谁?将岩岩丢入泰晤士河的人是谁?”咬牙切齿,似要将那人抽皮剥骨。
“是我当时所住的那条街一个有名的混混,据他自己交代,瞧不惯华人女性,尤其是未婚生子的女性,他憎恨私生子,憎恨被迫来到世间的所有生灵。所以他偷偷摸到了我租的房子,趁我睡着的空档偷走了岩岩。”
如此大费周章地先偷走再淹死。
作为一个信奉基/督教的混混,他相信人类具有原罪,而想要消除原罪,便该从初生的婴孩开始。用泰晤士河圣洁的河水洗涤,洗清他的一切罪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