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少将看向机房方向, 看见那里冒出了带着浓烟的红光。
戚上尉道:“我陪你一起去机房,放心吧,饭团这里有大季听呢。”
戚少将便没有再迟疑, 和戚上尉一起奔向起火的地方。
饭团人不大,但跑得飞快, 大季听追到军部宿舍楼下才将他抓住。饭团扭动着身体要挣扎,被大季听一把抱在了怀里:“宝贝, 宝贝,不生气了, 宝贝……”
饭团听着大季听的软声轻哄, 看着他那张熟悉的面孔,象征性地扭了两下后便没有再挣扎, 只将头靠在他的肩上。
大季听没有乘电梯,抱着饭团从步梯上行。他侧头看着饭团湿漉漉的长睫, 心里又酸又软。
“不想要父亲抱小弟弟?”大季听问。
饭团没有说话,小手捏着他头侧的一小绺柔软发丝。
“也不想小哥哥和其他小孩玩?”
饭团嘴唇动了动,依旧捏着他的头发没有吭声。
大季听在他额头上亲了亲:“你知道父亲最爱的人是谁吗?”
饭团这次开了口,很小声地回道:“知道, 是我和爸爸。”
“父亲最爱的就是爸爸和宝宝,小哥哥也是一样的,他也最爱自己的宝宝。”
饭团嘟囔着:“小哥哥的宝宝是个臭宝宝。”
大季听抱着他绕过楼梯拐角, 继续一步步上行:“你有父亲的爱,狗蛋也有爸爸的爱。小哥哥不会因为你说狗蛋是个臭宝宝就不爱他,父亲也不会因为抱了其他小孩就不爱你。父亲对你的爱, 永远都不会少一点点。”
饭团没有再吭声, 只搂着大季听的脖子, 跟着他上行的步伐轻轻摇晃。
“饭团, 你应该叫铁团,沉沉的。”大季听喘着气,嘴里笑道。
饭团心情也变好了些,抬起头看他的脸,唤道:“舅舅。”
“嗯。”大季听应声。
“那你爱我吗?”
大季听沉默两秒后回道:“爱,舅舅爱你也爱狗蛋,但是最爱你的是你的父亲和爸爸。”
饭团怏怏地道:“可是爸爸还没回来,他还要多久才回来呀?”
“快了吧。”大季听也不知道那个季听什么时候回来,只能这样回答饭团。
“我想爸爸了。”饭团将眼睛在大季听肩头上蹭了蹭。
“爸爸也在想你,只要能回家了,马上就会赶回来看饭团。”
戚灼背着咿咿呀呀的狗蛋走到军部宿舍楼下,低头看了眼垂头丧气的季听,问道:“你又没打输,还噘着嘴干什么?”
季听嘟囔着:“我喜欢饭团,不想他难过,刚才和他打架的时候,我都没有用泡泡浮力招。但是我也不想他骂我宝宝。”
“这算什么骂啊?这有什么好生气的?”戚灼有些不可思议:“何况他也没说错啊,狗蛋是连屎都要吃的。”
“狗蛋没吃!他不是屎宝宝!”季听大声打断。
“是的是的,他没吃,我阻止了,他也不是屎宝宝。”戚灼牙疼似的嘶了一声:“这么丁点大的屁事,你们俩小孩怎么就闹上了呢?”
“哼!”季听恨恨地扭头看向一旁。
“长脾气了啊,你现在脾气是越来越大了,真是惯得你。”戚灼揉了下他的脑袋,推着他往前走:“行了行了,是我说错了话,让他听岔了,我去给他解释一下?”
“你怎么解释?”
“我就说狗蛋不吃屎,曾经要吃——”
“没有!”
戚灼又道:“好好好,我就说狗蛋不吃屎,浑身香喷喷的,是个香宝宝,一切都是因为我说错了话。”
季听神情稍缓,又郑重叮嘱:“你也要让饭团不要难过了,刚才他都哭了。”
“知道,告诉饭团狗蛋不吃屎,也让他别难过。”戚灼拖长了声音,又揉了季听脑袋:“这下好了吧?别再愁眉苦脸的。”
“咯咯咯。”狗蛋趴在戚灼肩上,倒是笑得很开心。
大季听抱着饭团回了屋后,戚灼也带着季听狗蛋回来了。饭团蹲在玩具箱旁,一眼一眼地偷偷看季听。季听在沙发前走来走去,手指无聊地戳着沙发,也不断去看饭团。
“哇,我这里还有颗好好看的石头,好好看。”饭团拿着颗石头,神情夸张地叫,眼睛却盯着季听。
季听很自然地接嘴:“我以前捡到个石头,是红的,还有白色的条。”
“我这个是黄色的,也有白色的条。”
两个小孩便凑在一起看石头,戚灼原本还担心他们见面又会打起来,不想这么快就和好了,且亲热得像是根本没有打过架,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小哥哥,我的玩具你还没有看完。”
“好哇,那看玩具。带上我的宝宝一起看好吗?”
“好,也给你的宝宝玩。”
屋内地板擦洗得很干净,戚灼便将狗蛋放下,看着他飞快地爬去了玩具箱,自己则放松地仰靠在了沙发上。
饭团递给狗蛋一个旧绒布缝制的玩偶:“给,这个可以给你啃。”
狗蛋坐在地上抱住玩偶,朝饭团笑了下,露出两排米粒般的小牙。
季听揽着狗蛋,将他有些汗湿的头发拨到额头旁,转头看向戚灼,见他闭着眼倒在沙发上,便也过去爬上了沙发,凑到他耳边问:“你还没说呢。”
“啊……”戚灼困倦地闭着眼。
季听推了推他:“你得说蛋蛋不吃屎。”
“啊……”
“哥哥你是蛋蛋的妈妈,蛋蛋是你的香宝宝,你快说啊,还有,还要说让饭团别难过。”季听继续推他。
“饭团笑得那么开心,哪里难过了?”
“那你也得说宝宝不吃屎。”
戚灼睁开眼,无可奈何地看着天花板,叫了声饭团,也不待他答应,便自顾自说道:“之前我是乱说的,狗蛋不吃屎,他从来都不会吃屎。”
“香弟弟肯定不会吃屎的。”饭团摸了下狗蛋的脸,又对着季听道:“谁说香弟弟吃屎,我就,我就……”
“不能打人啊。”戚灼垂着眼去看他。
饭团点头:“嗯嗯,不打。”
季听嘻嘻笑着,满意地问戚灼:“哥哥你想睡觉了吗?”
“不想。”戚灼缓缓摇头:“我只想休息,安静的休息。”
季听便拿起他的一条胳膊搭在自己肩上,又靠过去倚在他怀里,也闭上了眼睛:“我陪你安静的休息。”
两人在沙发上相依着休息,饭团在玩具箱旁给狗蛋讲解玩具。大季听靠在门旁墙上,含着笑静静地看着,片刻后转身出了门,一眼就看见了站在通道楼梯口的白伽。
“白伽?你什么时候来的?”
“刚上楼。”
大季听左右看了下,见通道尽头有条长椅,便道:“我们去那儿坐一下?屋里有小孩,没法好好说话。”
两人在长椅上坐下,大季听侧头从旁边窗户看出去,看见几架机甲飞在舰顶上修复破洞。
“王铁板呢?他还在研究所吗?”大季听问道。
白伽没有做声,细长的手指摩挲着白大褂上的一颗纽扣。
大季听突然就觉得嘴唇有些发干,抿了抿唇后问道:“他是遇到什么了?”
“两年前,约瑟夫号还在睨水星,螅人突然进攻,大家转移的时候,他舍不得丢掉研究所里的仪器,就没来得及……”
大季听呼吸渐渐急促,哑声道:“那些仪器有什么好在乎的,不要又怎么了?到头来人没了,仪器也没了。”
“是的,谁劝都不听,非要去研究所,固执,冥顽不灵。”白伽摘下眼镜,掏出一张纸去擦镜片上的那层雾气。
“不然他为什么叫王铁板呢?就跟一块铁板似的,硬邦邦,不通情理。”大季听声音有些发哽:“我平常就最讨厌他,老是让我们去帮他搬那些仪器。”
“是的,他是最讨厌的人,我已经两年没见过那张讨厌的脸了。”
大季听还想说什么,但喉咙堵得发不出任何音节,只慢慢俯下身,将脸埋在了自己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