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的士兵见状,脸色大变!
“铮!”
冷剑出鞘。
容天音对上那双深如枯井的黑眸,略微眯着眼。
冰冷的气息扑面就来,在容天音还没有来得及反应,人已经移开了数丈。
“哧哧!”
刚刚站在她身后的将士根本就来不及躲闪,已经受到了重击。
血溅出一道弧度,低吼声不断从各个营帐传来。
容天音像个失掉魂魄的人,被来人带着转来转去。
冷风呜呜。
突然有瞬间,容天音以为自己回到了五年前那个大安山。
他也是这么护着自己,然后牺牲掉自己。
“滚。”
容天音猛地推开他,眼神一下子冷子下来。
环住她腰身的人一个猝不及防下被推得向后退开一步,容天音眉冷眼寒地扫了过来。
神策心里一紧。
白发在冷风的乱舞,星目剑眉,眼黑如芒,有着别样的美好!
容天音以为他已经走远了,却不想他一直跟着过来了。
容不得他多想,那边传来的惨呼声将他惊醒,“危险。”
“滚。”
她仍旧扔下一个字,转身朝着帐营群快步走去。
“太危险。”
手腕被扣住。
“这是他的地方,你不该来,”容天音挑起了眉梢,然后挣开他。
“跟我走,”他突然说。
容天音背对他,发出一声冷笑。
对方袭击得太突然,最后还是神策亲自解决了神隐家族某个大胆的死士。
神隐家族也有自己传门的死士,这个乱世里,没有一点保障,没有人能安睡。
神隐者也是如此,他虽然很强大,经过容天音这件事后,他再强大也觉得深深的无力。
他可以牺牲自己的名声去换取容天音的名声,却无法得到一个不可能得到的心。
容天音身上一滴血也没染着,反是向来素净如仙的神策,此时干净的素袍上染着点点的梅。
一场惊心的行刺,在匆匆忙忙中停止。
容天音安顿好,回头见神策还立在白茫茫的雪中,身后是他的部下。
视线从他的身上扫过,容天音最后直接钻进了自己的帐篷里。
在这场试探性的刺杀让容天音清楚,他们是在逼神策出手,再看清楚她身边的人到底有几个。
容天音到是不怕他们来,但现下这种节骨眼跑到这里来找茬不是在给她使绊子吗?
啪——
火炉传来一阵响。
容天音眸色一寒,倏地起身推开帐门远远的看到那道白色的身影,雪染一般,如果不是她的眼神好一些,只怕是连他一点点的影子都瞧不见。
淡淡的身影就那样立在那里,他那些人早已经不知去向。
有不少将士将目光瞟向这抹清贵的身影,知道此人就是大名鼎鼎的神隐者时都瞪大了眼。
神隐者是谁啊?
那可是掌命运,看祸福的“神仙。”
他可以预言没错,可他从来不是神。
容天音从他身上收回目光,转身回帐。
寿王妃没有发话,谁也不敢去靠近那个神呼其呼的神隐者。
容天音派人出城去打探战事进展,次日,容天音从梦中惊醒,洗漱了出门就看到一片白茫茫,什么也没有。
但容天音知道,神策没有走。
她不希望他牵扯进来,现在是两国交战,不是私人恩怨。
“公子!”
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容天音回头就见一身蓝衣的绿铃。
绿铃并没有跟着高螓他们一起去,而是安顿好了秦玥就直接过来了。
“玥儿一切还好。”
“一切都好。”绿铃回头看了一眼,眼里有些闪动。
容天音跟着她的视线扫了眼,没有说话。
神策再怎么改变,也不可能会贴着脸缠上来,他不是秦执。
所以她猜测,他一定是坐在哪个角落里对着天打坐。
这次没有看到跟在身边的柳芙,也不知道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容天音甩开脑袋里的想法,派出去的人跟着一个又一个,可秦执那边就是不给个准报。
说内心里不急,那是不可能的。
绿铃留下来陪在容天音的身边,一连好几天容天音都坐在帐里等着。
直到第六天,容天音就坐不住了。
因为派出去的人已经第十个了,那边仍旧一点消息也没有。
“不行。”
容天音脸色突然刷白,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然后飞快的走出,令人拉了马过来。
“公子,你这是做什么?”
绿铃拉住她的马缰,盯着翻身上马的容天音。
容天音头也没低下,冷声道:“开城门。”
将士们一个个脸色大变,容天音已经策马奔出了刚刚开启的城门。
绿铃面上一沉,低喝道:“还不快跟上。”
容天音刚出城门,身后一道白影就立即跟上了。
本该是想要在城里等他回来的,容天音却忍不住了。
直觉上告诉她,秦执出事了。
“公子,让我去,当心你的身体。”
绿铃在身后喊,容天音就是不理会。
一路奔驰,容天音根本就没有多想自己的身体。
对比秦执的安危,她更容易忽视自己的身体。
对于容天时此举,绿铃十分无奈,也不能劝。
直到他们出了十里外,周围仍旧一片安静。
这里一片早已经被催毁,荒芜之地,甚是凄凉。
而这些,容天意也根本没有心思去想别的。
“公子。”
绿铃朝前面的容天音叫了一声。
容天音立即勒马缰,绿铃听到了,她当然也听到了。
哒哒哒——
震天的马蹄声伴随着寒风冲来,容天音一双眼静静盯着前方一点。
铁蹄踏在雪地上的声音震耳欲聋,顺着前方看去,可隐隐看得见一点点黑点从前面涌来。
风止,鹅毛的大雪突然纷纷扬扬的洒落,雪中,阵阵马蹄声像是敲击在心头的鼓声。
黑色的峻马,黑黝的军装,翻飞的黑色斗篷,像是用浓墨泼洒在天地间的一抹重彩。
一支军队行到近前,马上的骑士勒紧缰绳,骏马抬起两只前蹄,发出嘶咴咴声。
“王爷,”容天音声音微哑,嘴角微勾,“回来了。”
“回来了。”
马上的寿王微眯着狭长的单凤眼,向容天音伸出了手。
看着摊在眼前的大手,不知为何,容天音突然想起了曾经有多少个雪天他握着自己的手,走在那漫天雪地里。
同样的大雪漫天,不同的是他此时一身黑黝的军人装束,黑黝黝铠甲闪着寒芒,似要刺伤了人。
容天音下意识的脱口而出,“今年回去,带我去看看梅盛会。”
秦执低下的眸子一暗,里边是看不见底的深渊。
容天音伸出手,他一握,用了力将她带到了怀里。
浓烈的血腥味扑鼻来,带着寒气。
虽然这股味道并不好闻,可容天音还是拢了拢斗篷,将脸埋进了他的怀里,管他是不是一身脏。
秦执眼神幽沉。
回到了城内,看到凯旋而归的寿王,他们似乎并没有一点的意外。
似乎只要寿王出手,没有夺不回来的东西。
没有庆贺声,但大家看寿王的眼神却充满了兴奋!
抖去身上的雪,容天音就吩咐人给秦执准备热汤。
身上的味道实在太重,而且这双眼充血,一看就知道好几天没合过眼了。
为了战胜对方,他们是拿命去拼的。
容天音从秦执脱下的军服上看到了不少的裂口,隔着一道屏风,朝着里边枭枭的烟气。
失神片刻,容天音才将铠甲交给下面的勤务兵。
回到帐时,她的手里已经多了一套新衣。
泡在水里的人察觉到外边的人进来,在容天音的视线下猛地睁开紧闭的黑眸。
容天音视线落在他精壮胸膛上的伤口,入下手里的衣,手下意识的要伸过去。
盯着手上的白丝手套,容天音掩着一抹幽暗,缩了回来。
“没事,”他收起黑眸里的冰寒,嘴角化开一抹笑。
容天音秀眉一皱,“别泡太久的水,起来,我给你上药。”
说罢,人已经转身出去。
虽然是夫妻了,可秦执的身材还是令人脸红心跳!
拍了拍脸上的热气,容天音坐在炉边发呆。
秦执身上的旧伤新伤加重,任他再强悍的人,积累久了,迟早会出事的。
直到身后传来声响,容天音才从中回神。
一道水气带着温热贴近,肩头上落下一只温暖的手掌。
容天音头也没回,“坐下,我给你上药。”
秦执低头看着她手里的药箱,温厚的手突然捏住她的下巴,抬起她的头,一道黑影从身后覆下来,含住了她的唇。
容天音被迫后仰,有些难受。
身后人也只是一吻即松,没有追逐。
直到容天音给他上完药,看着他身上的新旧伤,眼神一寸寸的暗下。
盯着容天音专注的样子,秦执只觉得此刻满足了。
药箱没有收拾好,秦执就抱起她往榻上躺着。
两人并肩躺在榻上,容天音被箍紧在他的怀里,紧紧的,一点缝隙也没有。
虽然难受,容天音并没有要移动的意思。
从大白天开始就睡,睡到半夜时容天音就醒了,而身边的人却一直沉沉睡着。
细细用眼神描绘着他完美深邃的轮廓,容天音失了神。
不知什么时候又迷迷糊糊沉睡。
等她再醒来时,身边的人已经不在了。
“公子,”外边的人听到动静,就直接钻了进来。
“他呢?”
如果不是那只药箱放在那里,容天音都怀疑自己昨天是不是做梦了。
绿铃将热水放下,将手里干净的毛巾递上去,容天音一边接过,一边走向水盘的位置。
“正帅帐内,午时后就要出发了。”
因为要搬向下座城,死守那里,容天音自然是得跟着他一起。
大军驻扎在那边,跟秦执一起回来的也不过是一支散队。
容天音闻言点点头,突然想起什么来,手里的毛巾刚湿了热水回头看绿铃。
绿铃跟在容天音身边也挺久了,一个眼神也明白容天音的意思。
“神隐者早就离去了,不知去向,可以肯定的是并没有走得太远。”
闻言,容天音点了点头。
昨天秦执回来,她还没有来得及去问他战事的情况。
睡醒后一想,这些事情她也不打算去追问了。
秦执不想让她知道也是对她好,下意识的伸手去抚摸平坦的腹部。
希望这次她料对了。
孩子在吸收她的毒血,这不知道是好现象还是一个坏的现象。
知道秦执在安排事宜,只让人备了早膳,她刚用完早膳,秦执就回来了。
进帐就看到安静坐在火炉边的容天音,秦执掀帘的动作微顿,然后长腿一跨就坐到了她的身边。
容天音抬头时,人已经被抱坐在他的怀里。
容天音:“……”
最近他总是动不动就爱做这样的动作。
容天音没有挣扎,由他从后腰搂住自己。
“有没有受伤?”
低哑的声音从耳垂边掠来,呼着温热的气息。
容天音缩了缩脑袋,顿时就明白了他问什么了。
“你不是已经知道了吗?就算没有他在,也不能伤了我。”
腰间的力道突然加重,容天音有些难以呼吸,就在她以为秦执会勒死她时又松开了些。
“音儿,如果可能,我真不希望再看见他。”
咬住容天音的耳垂,引得她浑身一震,秦执瞥着她略微红晕的脸颊,心情才微好了些。
容天音郁闷地想,也不是她找人来的,他要来,她也拦不住。
“你的人很快就会被换回来,”秦执说。
“嗯,”容天音也没打算瞒着他,光明正大的去做。
“阙越离开你的身边,我不放心。”
现在阙越就是容天音的救命符,虽然阙越在某些时候也派不上用场,但总比没有人在的好。
容天音将僵硬的身体放松,朝他的身后轻靠上去。
拥着她的秦执,沉默了下来。
而与此同时,城外三十里地,一身素袍的白发神隐者正缓缓落在亭子之中。
衣带飞扬,随着他的静而静。
不久后,身后走出一道身影,半跪在雪上,“主子,已经办妥当了。”
“嗯,”指尖一弹,刚刚落在他袖口上雪渍被弹落。
“现在就要动手吗?”
“动手,”声音淡淡,不见半丝感情起浮,就好似在说,吃饭一样的语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