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2】神策之死。
“皇上,侯爷来了。”
皇家别菀,柴公公匆匆奔走进门,推开积雪的小门,就见褚国的皇帝背着修长笔直的背影,面朝着一处结冰的小冰湖,身边的柴公公抖掉身上的积血,扬着笑脸朝里边的人道。
尖锐中带着几分窃喜,那份笑意可以没有瞒得过里边的秦闻。
背对着柴公公的秦闻缓缓转过身来,目光温淡朝柴公公扫视来,警告意味犹为明显。
柴公公赶紧将自己细微的得意收起来,听闻身后传来踏地雪地上的脚步声忙侧开身子。
一道破雪幕而来的身影缓缓出现在门口,紫竹伞挡住了那人的半截身子,待近了,那抹烟波似的身形映入眼帘。
菀内的秦闻不由倒抽了口气,就算是见惯了这个人,可今日容戟这身打扮着实令他有种恍然回到了那个少年时代。
这个人总是在无时无刻的吸引他的目光,就是此刻也似那天上仙人踏雪降来。
有一丝丝的梦幻错觉,秦闻喉头一紧,身子微微一颤动时突地急急上前,以一种生怕容戟会从他的面前消失不见的急迫感将他的手腕箍住!
正合伞的容戟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收了伞,抖去伞上的积雪拧起好看的眉峰,声音不善地道:“干什么,放手。”
随着这一声低喝,四下宫人皆纷纷垂首不敢多看一眼。
秦闻讪讪地松手,随着容戟退进了菀内,屏退了左右。
见秦闻进来就一副紧盯着自己生怕他消失的样子,容戟的眉毛拧得紧紧的,黑着脸,沉着声道:“别用这眼神看我,今天来是和你说正经事,天音出城了,身后跟着些人。”
听到容天音的名字,秦闻的脸都黑了下来。
又是容天音,难道他不就知道多将视线投放在他秦闻身上吗?
没有理会秦闻的不满,冷声道:“明日就是你的生辰,他们却如潮而退,城外必然是出事了。”
“让沈闲等人过去,这些事你根本就不必担心,你的好女儿可不是泛泛之辈,”秦闻可没有忘记容天音威胁他的样子有多么的嚣张。
容戟闻言脸色更不好看了,“我与沈闲一道出城。”
言罢,人就转身而出。
秦闻气恼不已,又是容天音破好了美好的气氛。
当即,秦闻气不过扬声叫唤了句,迫不得已跟在了容戟的身后去。
“皇上,可是出事了?”不明始末的柴公公见容戟匆匆离去,以为他们又吵起来了,赶紧抹汗多嘴问了句。
皇帝脸色阴沉地摆手,“传令沈闲随朕出城。”
柴公公讷讷道:“皇上,沈大人已经在城外了。”
皇帝袖子一拂,“还不快备马。”
柴公公大抹冷汗,赶紧招呼着:“备马!”
容戟担心女儿,秦闻只能跟着一起出城看个究竟。正如容天音心中所想的那样,他只能认输。
“该死。”
策马奔在后头的秦闻忍不住咬牙低咒了声,脑子全是想要如何弄死容天音的画面。
只要再让他逮到,非要她消失不可。
……
“嘎登!”
就在容天音之前刺下的地方,传出一声脆响。
正在撕杀包围中的神策见大部分的力量朝着容天音的方向攻击,眉头首次轻蹙了起来。
身形猛然一旋,稳稳的落在了容天音的身前,将她身前的危险都挡了下来。
“走。”
“我不走。”
容天音哪里如他的愿,就算现在想走也走不成了,因为他们已经被包围得个水泄不通了。
冷冽的寒风从耳边刮过,之后就是锋利不可挡的剑刃挥洒而来。
容天音眉头紧紧一拧,“小心后面。”
他们被逼到了悬崖口,已经没有退路了,再往后他们就真的要掉下去了。
然而就在容天音以为他们可以杀出一条血路之际,一条身影突然飞身直入,将她狠狠的踹了出去。
“见鬼了。”
从容天音的喉咙里吐出一句,整个人倒飞了出去。
在她以为自己要落入虚空之时,只见一道如仙的身影猛地将她扯住,生生从虚空的位置将她扯回到了现实中来,没等容天音回神,又开始一通惨然的嘶杀。
沈闲等人一路急追进入大安山内部,身后是褚国枢密院的人,再来是皇帝与容侯的烈马奔腾的身影。
有皇帝和容侯的地方,身边总会有一些高强的高手跟随着。
容天音怎么突然进大安山,这种时候不应该是在寿王府吗?秦执到底是怎么回事?沈闲在烈风中飞腾着,没敢怠慢。
不知是谁敢在背后做出此等惊天动地的大事,实在令他们心惊不已。
想到神隐者被人围杀的场地,再有容天音介入其中,只怕是凶多吉少。
容天音满身浴血的样了闪现在脑海中,沈闲手中的动作不由紧了紧,不顾风雪的猛烈,直冲在前面。
而就此时,从西面迎来了另一道急促的声音,远远的看过去正是一匹黑马,身上坐得个白衣袍人。
只要细细端之,就会发现在他的身后还有一些熟悉的身影。
沈闲没有在那道身影上多做停留,策马急奔冲入。
到了大安山坡度的地方,积雪太厚,大雪不断在密集着落下来,严重的影响到了正常视线。
“王爷,是皇上与容侯他们。”
跟在身后几步狂奔的子默,指着前面不远的方向说道。
此时的秦执一脸的冷峻,连眼角都是冰霜,看不出一丝波动的情感,那种让人心惊肉跳的阴寒令人都忍不住抖上了几抖。
从驻守在京都内的人快马来报时,他们可以看得到秦执那张温润如春的脸瞬间冰寒的样子。
那种似要吞噬一切的感觉一路上不断的传递着他们每根神经,他们更可以预见到范峈的悲惨下场,纵然他与王爷多年的朋友,可是在这件事上却出卖了他们王爷,这点就不可取。
秦执连声音都没有发出,紧抿住唇,眼神紧盯着前方。
连马儿的双腿都要跑断了,他仍旧没有减慢的意思。
子默等人都很担心秦执会在这样的心理冲击下,会受不住。
一根弦绷到了极点,是会断裂的。
此时的秦执就是如同那根绷紧的弦,只要有一样东西砸过来,就会断。
现在只希望他们的王妃不要有事,否则就是杀了范峈也无法挽回失去的。
范峈没有想到事态会变成这样子,他并没有让人通知容天音进入大安山,结果却将容天音引进来了,到底是哪个环节出现了错误?
本以为完美的计划,现在却出现了偏颇。
“轰隆!”
容天音脚下的冰雪松动,下一刻就朝着高高的山崖体摔下去。
而容天音另一脚则是险险的踏了一个虚空,另一只手被神策稳稳的拉住。
就在神策一个分心之际,身后两刀砍了下来。
“哧!”
第一次眼睁睁的看到神策在她的面前受伤,容天音只能用震惊和愤怒来形容。
“我不需要你救。”
言罢她已经气红了眼,看着他为自己挡剑,她心里一点也不好受。
没有理会容天音的气话,神策已经揽住了她带到了身后去,容天音不敢大挣扎,因为身后就是悬崖,只能咬牙大喝:“该死的巫婆,给我放开,听到没有。”
神策连眼神都没有变,表情淡然得仿若自己身处的不是一个撕杀的世界,而是一个安静的世外桃源。
容天音眼见着他们越退越后,哪里还敢再挣扎,只能抓紧他的袖子,一手紧握住手中的血剑横扫。
两人共进共退。
从上而下的观望着,那等触目惊心的密集撕杀感在震撼。
前方突有弓弩破空声响起,范峈哪里还是心情再战,脸色都变了。
“你们想干什么!”
刀剑碰撞的金戈之声传来,范峈厉声大喊。
回应范峈的是不断夹击的攻击,根本就没有时间去阻止事态偏向严重方向发展。
天色已经开始暗了下来,眼前的视线越来越模糊了,血水洒在雪地上染红了再被一层厚雪覆盖过去,一层叠着一层,永无休止的势头。
“杀了他们。”
后面一道声音喝来,众人更是将他们逼得更后。
容天音身体一错,人就到了悬崖边缘,脚下一个错位,再加之被他们逼迫得无法还手,一时间整个人就像是被制在对方的手中一般,任他们为所欲为。
“小音!”
也不知道是谁的声音,容天音只觉得眼前一,眼前一条血线喷涌而出,随即一道熟悉的身影跟着跃了下来,硬生生的朝下奔下来,在她震惊的目光下猛地将她掉下去的身形一翻,而他则是挡在身上,成为她最好的肉垫。
“王爷!”
在容天音掉下悬崖之际,秦执以惊人的轻功飞掠上来,但还是迟了一步,眼睁睁的看着容天音朝着悬崖底掉下去而他却无能为力。
一口郁血上冲,身体趔趄,脸色猛地苍白失色,大口的污血从他唇中喷涌而来。
那种郁结的情绪不断的冲击着他的心脏,呼吸瞬息间停止。
捂住心口的位置,秦执脸色苍白如鬼,眼神阴狠且痛苦。
“王爷……”
一道道惊心的声音传来,他两耳嗡嗡,像是没有知觉似的木偶人。
“音儿。”
风雪颤抖的声音连他自己都听不到,周遭只能感受他浓烈的杀气和悲戚的丧痛。
那种悲痛的气息压抑得令人无法喘过气,仿佛在下一刻就会被这个人催毁得一无所有。
所有人都下意识的后退,让开一个道,露出了那头凄然崖壁口,下面是看不见底的悬崖底,大安山下的悬崖谁也没有真正的下去过,路也难找。
“王爷,您保重啊。”
秦执却已经不顾了,或者说他已经没有知觉了,尽管不断的嘴巴里涌出鲜血,脸色比这雪还要苍白无色。
这一刻,谁也不会怀疑他会马上死掉。
跌跪到悬崖中,望着万丈深渊,连痛觉都失掉了。
秦执就像是没看以这周遭的所有人,也没有看到身后随来的容侯与皇帝,他的眼里,只有空洞和痛楚,只听见他依然做梦一般地道:“你说你要陪我,你说要陪我一辈子的,我……只是想要你陪在我身边而已,然后一起白头到老,难道你连这点奢望的东西也不给我吗?难道你舍得抛下我一个独自离去……”他突然笔直的站起来,朝着刚刚容天音跌落的方向走去,“你不能这样对我,音儿……”
万籁俱寂,每个人都听得见他的自言自语,部下的眼里都有了眼泪。
其他人,皆静静观着,竟是一时被这个男人的悲伤所感染。
“王爷,不可……王妃她也许还有得救。”
眼见秦执就要靠近过去,有种一跃而去的感觉,身后的人连忙阻止。
所有人都被眼前发生的一切震懵了。
秦执有一瞬间被身后的声音唤得一震,然后缓缓回首,嘴里喃喃:“对,一定能找得到的,一定能。”
“砰!”
“王爷!”
秦执苍凉的身体朝着雪地狠狠地砸下去,发出重得的响声。
“还不快将你家王爷带回去,沈闲,你随本侯下去寻人。”
容侯朝着方拓等人大喝一声,其他人早就见势离去了,唯有范峈和阙越留下来了,阙越急跟着秦执的队伍离去。
由子默护送回去,方拓和戴弦带着一些人随着容侯寻找悬崖口,因为下过大雪,将地面的路线都给覆盖了,天色已经渐渐暗下,而天空飘的风雪越发的猛烈了。
秦闻没想到事情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眉头不由紧紧蹙在了一起。
神隐者不死只怕会揪起一场腥风血雨,如若是死了,事情只怕没有那么的严峻。但结果如何,秦闻也说不好。
事情发生了,只能去填平了。
秦闻回头看着急喘着息刚到达的小儿子,冷声吩咐下去,妥善的将后面的事情顶了下去。
让神隐家族发现事情不对劲后追回来,后果可就不是他们褚国能随受的。
现场并没有神隐家族长老会任何足迹,只怕是被引到了某个地方,他们这才好实施计划。
秦闻越是想到整件事情与褚国沾边,就头疼。
“七皇嫂她……”
对上皇帝阴郁的眼神,秦谨抖着声音询问。
皇帝只是深深看了他一眼,并没有回答他的话,看着零星几人朝着悬崖口的方向游走,秦谨的声音哽在喉头竟然发不出声来。
秦闻没有跟着容戟一起去找容天音,两人很有默契的各自处理事务,身后的神隐家族需要秦闻来挡着,身后容戟会做好,容天音是生是死都要看她的造化。
……
震荡在耳边的颤动让容天音的心狠狠地一颤,神策用他自己的身体垫在了下面,而她只感觉到身体震动了几下,下面是人肉垫不说,在下面还有一层厚厚的积雪。
从那么高的地方砸了下来,就算不死也残了,再加上容天音垫在上面,神策伤上加伤,不论是外伤还是内伤都十分严重。
感觉到身下温热的水渍染在脖子间,容天音惊得跳了起来,不顾身上的不适,红着眼眶检查当肉垫的人。
“神策,你怎么样?”
“咳咳……”神策被砸得狠了,一时没有缓和过来。
容天音在身上搜了又搜,抖动着手好不容易捞出一小瓶子药,一只冰冷的手覆在她颤抖的手上,一道清雅的声音传来:“不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