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至于他现在耳边还停留着在车上时的那种呼啸风声。
不带头盔开机车然后躲交警,最后还在路上浑身被雨淋得湿透。
差点以为他要站在路边举牌子了。
——很荒谬。发生的这一切姜少爷只能想到这个形容词。
他慢吞吞地把变得湿重的外套从一只手臂上拖拽下来,对于自己身处其中的整件事,整个人有种不真实感。
像是坐了一回激烈的过山车,高水平的肾上腺素让他这一刻还踩不到实地。
直到一阵寒风刮过,他打了个冷战。
姜清元手上就拎着自己那件湿重的外套,看向站在一旁的人。
虽然姜清元觉得自己今天完全就是当了一回亡命之徒,但金十八不一样,他觉得今天纯纯就是太倒霉了,妈的。
他一手里拎着外套,一手翻着外套口袋寻找烟盒。
姜清元戴了头盔还好。头发基本没湿。
倒是金十八,头发全被淋湿了,像当场洗了个头。他大手往后一拨,几缕湿透的碎发掉落在额前,落在略显不耐的眉眼线条间。
“憋看了。”金十八对着雨幕说话,他侧脸冷峻,说话时嘴里咬的烟头跟着动。
就在他的身侧,姜清元还转着头盯住金十八的脸看。
“真闹挺。”金十八皱眉说。他挺心烦地看着外面的雨。
不戴头盔,罚款200。
今天这事要说出去他少说得让贺超龙笑一年。
话又说回来谁家交警是两头堵人的啊?要不是中间还有第三个路口,他们今天也逃不掉。
还好带了烟。
金十八是那种只穿单衣也能看出精健身材的类型。他将袖子撸到手肘往上,大喇喇地露出来健壮手臂上的佛珠和纹身。
姜清元于是看清了他的手臂。
袖子挽得高过手肘,就能发现他身体上大幅纹身的遮盖之下,是皮肤扭曲、布满小臂的一片斑痕。
细看还有些恐怖,让人有些起鸡皮疙瘩。这样触目惊心的瘢痕应该也蔓延到了大臂往上。
原来这条花臂的作用竟是遮盖。
本来就烦了,嘴里的烟还他妈的半天点不着。金十八把叼着的烟捏下来,放在手心里,再一挤。
滴答的水顺着手掌落下。
金十八:“操。”
发现此时自己旁边没了声音,他扭头看了一眼。
此时姜清元已经没在看他了。
但金十八还维持侧着头看他的姿势,没有动。
笑了。刚才。
这还是金十八第一次看这人笑。金十八盯着他的脸,嘴上说:“你是不是有病?”
笑,被交警抓还笑。
“你要不想坐车了一会自己回去奥。”
“怎么回?”
“打车回。”
“……”
“自己会开车吗?”
“我没有驾驶证。”
“平时怎么出门的?”
“司机。”
金十八就笑:“富贵命。”
衣食住行都被安排得明明白白的少爷,从出生就被养在金笼子里的漂亮鸟雀。
姜清元也不知道自己笑什么。只感觉心情有种莫名其妙的舒畅。
这舒畅让他笑点变得极低,听到金十八浓重又有个性的口音也想要发笑。
万一,他是说如果有万一的话,下次要是还遇到这种情况,干脆还是想想办法看怎么开他家里的车出来吧。
至少不用像他们这样风吹雨淋,还被交警盯的。
漫天湿冷入骨的雨气,空气仿佛要结冰。人冻得头发丝都在微微发颤。在户外听清晰冰凉的雨声,让人感觉身上更冷了。
金十八居然又从兜里摸了一盒没开封的烟出来。
刺啦一下打火的声音,他点燃了一根烟。扯天连地的昏暗雨汽,姜清元身边有一点烟草燃烧的橙红火光,还有男人抽烟时一呼一吸的动静。他抽一口烟的时候,那点红光骤然明亮了一下。
金十八无聊地高仰着下巴,玩似的吐出一口烟雾在风里。
两人谁也没看谁。人说话的声音也在淋着雨。
金十八在手机上回着消息,一边说:“超龙把猫接回去了。”
姜清元说:“哦。”
可惜今天是见不到猫了。一会雨停,姜清元也到时间得回家了。
潮湿空气里混着烟味。檐外的雨哗啦啦地下着。看样子是一场骤雨,应该很快就会停的。
过了一会,外面雨势看着渐弱下来。
金十八动了。他走过去,动作流畅地跨上停放在一旁的那台车子。
见他准备走了,姜清元也在后面自觉地跟了过去。毕竟现在他还得靠人家把他送回去。
他走到车旁,看金十八正垂着头动作。男人把手里他穿来的那件冲锋衣翻了一面,然后转身,大手用冲锋衣的里子给他抹了抹后座溅上的雨水。
他低头擦车的时候,额前落下的几缕湿发还在随着他的动作晃。
然后金十八抬眼看姜清元,做了个请的动作。
“上来吧,少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