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是彻底不要了,大白天的就在那拍门,还一口一个金莲的喊。
田寡妇这回大概是真受了刺激,反正门响了半天屋里也没反应。
张为民心里郁闷,骂骂咧咧走的,先坐牛车去镇上赊了点酒喝,回林场的时候已经醉得七倒八歪。
山路陡峭,一脚踏空滚进了山沟,直接就丧了命。
得亏有人从林场下来采办东西,凑巧看到了,不然怕是……
季妧让关山驾车回去,自己去了西河沟。
张翠翠果然不在。
季雪兰本来想找几个人过去帮忙,工期又不能耽误,好在村里已经有人过去了。
“说是也不停灵了,今天晚上就埋。”
家里本来就穷,再加上死的不光彩,自然不可能大操大办。
季妧想了想,又去了胡家一趟,让谢寡妇抽调了几个擅长治丧的能手过去。
稍晚时候,季妧也过去了。
张翠翠嘴里不认张为民,还是给他披了麻戴了孝,与张小弟并排跪在灵前烧纸。
张小弟大概意识到以后真的只有娘没有爹了,哭的眼睛通红。
张翠翠一滴眼泪都没掉,脸上木登登的。
被村民围着安慰的刘氏情况也差不多。
她确实有软弱的一面,但终归是个坚韧的人,又或许是早已被张为民耗尽了情义,所以虽有病容,并无过多悲伤之色。
张翠翠看到季妧来了,还送来了奠仪,便过来答谢。
季妧也不知从何安慰,只干巴巴说了句节哀。
“我不哀。”张翠翠摇头,一脸茫然,“我就是在想,如果早上我没跟他吵架,我不撵他走,他是不是就不会……是我害死了他。”
季妧看得出来,这姑娘内心世界已经摇摇欲坠,濒临崩塌。
“你不必自责,上午的事我都听说了,如果换成是我,估计也没法处理的比你更好……”
那样的情形下,不撵他走,难道留他下来继续对妻儿施暴吗?
“只是,没人料到他会去喝酒,也没人料到他会踩空……种因得果,这一切并不是你造成的。”
张翠翠迟楞楞看着她,眼神如溺水之人,粗哑的嗓子也带了哭音:“真的吗?”
她太需要一个人给她一个答案,然后将她从自责愧疚的深渊里拉出来。
“真的。没人会怪你,就算将来有人拿这个指责你,你只需记着,问心无愧便好。”
季妧看着这个十多岁、骤然失父的小姑娘,倾身给了她一个拥抱。
“快点好起来吧,刘婶还病着,里里外外都需要你张罗。”
张翠翠蓦然红了眼圈:“谢谢你……谢谢你。”
张为民当晚下了葬,第二天张翠翠就照常去上工了。
季妧去邺阳前特意去了趟西河沟,正巧撞见,就问她需不需要休息两天。
张翠翠摇头:“我得好好干活,我要让我娘过好日子。”
季妧没再说什么,只道:“那你加油。”
季雪兰走过来,两人并肩看着回到工位麻利切菜的张翠翠。
“翠翠进步真的很快,刚开始她马虎的很,只能择菜洗菜……唉,亲爹即便再不是东西,有爹总比没爹好。”
季妧不置可否。
人总会因为死亡而去美化一些东西,其实不过是自欺欺人。
“那我就去邺阳了堂姐。”
“明天就开业,真不用我们过去帮忙?”
“徐来福今天也会过去,能忙的过来,反倒是这边时间太赶,离不开人,你和谢姨还是留下来替我压阵吧。”
季雪兰自然听凭季妧安排。
“你只管放心,这边出不了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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