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6章 一碗水
昨日一早,徐家四口吃罢饭就开始把缸往板车上搬。
搬到一半,老大徐来升和媳妇于氏过来了。
也不知他们俩从哪里听了风声,说徐来福捣鼓的那些怪东西总算找到了主顾,而且还是个大主顾,全卖出去了!
夫妻俩紧跟着上门一看,正装车呢,还能有假?
二话不说,张手就管徐来福要钱。
然而徐家哪还有什么钱?
当初分家,田、宅、粮食、牲口,能分的都分了。因为他们是长房,又有俩孙子在,分的只有多没有少的。
就这还不知足,于氏时不时还要来闹上一回。
说俩老的存了半辈子的钱,钱呢?凭啥只给他们分了几两?还不是徐父徐母偏心,偏二儿、偏小儿,全当大儿是捡来的。
徐母被她气病了几回。
平心而论,他们夫妇俩已经尽量做到一碗水端平。
若非要说偏心,以前更偏的是老大。头生儿子,谁能不稀罕?
然而自打老大成了亲,被于氏从中挑来拨去,慢慢就和父母兄弟离了心,到最后甚至连分家都提了出来。
“你口口声声说我们给老二钱了,老大你扪着心口问问自己,你的少吗?
十三那年,你哭着闹着要跟人去县城当学徒,学了整四年,没给家里挣一分钱,月月还都得你爹给你送钱,你爹让你省着点,你就叫屈连天。
我们没办法呀,从嘴里硬省下来也得紧着你。那几年,你两个弟弟一件新衣裳也没穿过,你心里难道就没点数?
结果你呢?眼看都快学成了,和一群浪荡子玩一起,还把师傅的儿子给打狠了。
我们舍下老脸登门给人赔礼道歉,唾沫吐到面门上都不敢擦,被人硬撵了出来,最后赔了二十八两银,这事才算了。
家底子一下子就掏空了,你两个弟弟书也念不成,从学堂退了下来。要不是你爹还有些手艺,一家子擎等着喝西北风。
你虽然没有正儿八经的出师,好歹学了三四年,可那三四年你学了啥?
高不成低不就,去哪家铺子都做不长,永远是别人的问题,你一点问题都没有。
你两个弟弟都开始给家里赚钱了,你还张手朝我要钱!你咋就不知羞?
一家子拼死拼活累了几年,条件总算好点了,你又看上了于氏,吵着嚷着要娶亲。
于家拿准了你的心思,聘礼硬要了十多两,还要给你们另起房……前前后后了多少,你算过没有?
你两个儿子落地,我给你媳妇做饭洗衣、当老妈子、伺候月子、洗屎尿布,我说过啥没有?咋落不到你们一声好,你们反过来还觉得老的欠你的?
我和你爹,我俩到底欠你们啥了?
老大你仔细想想,你成亲前没给过家里一分钱,成亲后赚的钱都交给了你媳妇,你咋还好意思问我们要钱?
我们两把老骨头,禁得住你啃,还能禁得住你拖妻带儿的啃?
你们两口子说老二霍霍了高梁,说我把私房钱都拿给老二了。
先不说老二的不如你老大九牛一毛,我这里就问你一句:你是我儿,难道他不是?钱你得,他不得?
他俩还没成亲呢!你这个当兄长的,咋不就肯为他俩想想?
不想就不想吧,但你不能拦着不让我和你爹想。
我们挣的血汗钱,想给哪个儿子就给哪个儿子,没有对不起谁,你和你媳妇也管不着。
反倒是你老大,你生啃了父母这些年,但凡还记得我们两个老的半点恩情,就要点脸吧!”
这是于氏第一次闹上门时徐母说的话。
这番话掏心掏肺,但凡有点羞耻心和良心的,即便不动容,也会无地自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