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妧干净的嗓音将关山从迷障深处拽了出来,他抬眼,似乎知道季妧要谈什么,却还是应允了。
“那马是你的坐骑?”
关山点头。
“你在军中的职位不低?”
关山顿了顿,再次点头。
“校尉?总兵?参将?偏将?”
季妧对军衔了解不多,但她琢磨着,能有专属坐骑的,怎么着也得是中层以上吧?
关山沉默以对。
好吧,看来这个问题不想回答。
“那,你认识韩文广将军?”
关山沉默了一下,道:“我认识他,他未必认识我。”
那便是不熟了。
“我今日去糕点铺子时,听两个人议论,说这个韩文广将军是两朝元老,德高望重,就连寇将军当初从军时也是在他麾下,由他一手提拔起来的,想必是个有卓识有智慧的老者……”
季妧敲了敲下巴:“我还想着你若是认识他的话,是不是能私下找他谈谈……不过,不认识也可以试试吧?跟他说说你的苦衷,说不定他愿意主持公道,处置掉害你的凶手,这样你以后也就不必东躲西……”
关山截断她的话:“我没有苦衷。”
季妧噎了一下,没有苦衷能落到今天这个地步?
“那咱们聊聊你的伤?依我之前的猜测,你伤成那样是因为私仇,你也没有否认。我只想问,伤你的人是否是你的同僚?若是的话,那人又是否还在关北军中?”
军队时常会有调动发生,但若当初伤关山的人一直都在关北,那么以后关山外出就得谨慎了。
这个问题关山回答的很干脆:“不是,不在。”
“那他在哪?他是谁?”
关山再次沉默。
于是季妧便知道,谈话没必要进行下去了。
还以为关山肯将马的名字告诉她,就是想向她彻底敞开的意思。
原来不是。
能说的,他不会撒谎,不能说的,他一个字也不会多说。
关键他不能说的那些,才是她真正想知道的……
季妧怎么也想不明白,别人将他害的那般惨,他为何还要包庇凶手。
到底有什么不能说的?
还是不能跟她说?
她心口有些堵,从圈椅中起身。
“不聊了,你回去睡吧,我也困了。”
在她转身的时候,关山拉住她的手腕。
默然半晌,低声说了八个字:“知道太多,对你不好。”
季妧想了想,也对,如果终究只是过客,确实无需知道太多。
“行,我以后再不多问。”
她闭紧嘴巴,做了个贴封条的姿势,看上去一如往常,甚至还有点俏皮。
然关山知道,她不高兴了。
吹了灯,躺在炕上,季妧也觉得奇怪,她有什么可不高兴的?
每个人本质上都是座孤岛,谁都有不能宣之于口的秘密,就像她自己的来历,不是也无法告知于人吗?
可……道理都懂,却还是翻来覆去,直到夜半才睡着。
黑暗中,关山单腿屈膝坐在床上,背靠着墙,仰首盯着房梁,眼前浮现的是季妧最后那个勉强的笑。
他闭上眼,也发出一声嗤笑。
季妧又哪里知道,阴沟中的老鼠,便是有冤也无处诉的。
他要的东西,只能靠他自己。
至于为何会若有似无透露给季妧一些东西,也许是出于自私,也许……连他自己都不知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