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妧心里好奇,可关山并不好忽悠,她也不敢再往下打听,还是回到原本的话题。
“我听说那些大户人家,新郎出门迎亲前还要接受父亲的训导,什么往迎尔相,承我宗事。勉率以敬,若则有常,新娘在家也要接受父母告诫,诸如‘敬之戒之,夙夜无违舅姑之命’、‘勉之敬之,夙夜无违闺门之礼’之类的,可能繁琐老旧了些,但其中的传承和仪式感,我觉得挺有意思的。”
这话落在关山耳中,却是别样意味——季妧父母都已亡故,既无法教导她如何为人妇的道理,也无法出席她的婚礼,所以她在为此伤怀。
但他并不擅长安慰人,何况逝者已矣,安慰不过是徒劳。
“你要是想……”关山顿了顿,抬眼看向季妧,神情和语气都透着庄重,“以后可以重新再办一次。”
季妧顿时乐了。
关山替自己想的还挺长远,不过她怕是没那个机会了。
“等你走了,我以后再嫁人,就是二婚,二婚是不给大操大办的。万一对方也是个二婚的,估计嫁衣都没得穿,所以呀……”
咿?怎么把身子转过去了?
“我还没说完呢,你这样是不是不太……”
礼貌俩字还没出口,就听关山硬邦邦来了句:“早点睡吧,别做梦了。”
什么叫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季妧此刻就是。
刚刚还聊得好好的,怎么说生气就生气了?
还有他那说的是什么话,什么叫别做梦了?她二婚怎么就是做梦了?
自己想不想嫁是一回事,被别人指着鼻子说她嫁不出去,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你放心!等我二婚,一定会给你这个冒牌前夫寄信报喜的!”
季妧冲完,越看关山的背影越生气,索性背转过身,眼不见为静。
谈崩了的两人,一个炕上,一个炕下,一个面黑如铁,一个气冲斗牛。
沉默无声蔓延,直到小烛熄灭。
季妧终于撑不住了。
早上起得原本就早,陀螺似的转了一整天,到了这会儿已经困得不行,上下眼皮一个劲儿打架。
可是不能睡啊。
她就是心再大,也没大到在一个大老爷们跟前睡着。
季妧掐了自己两把,稍微精神点后,盘腿做好,同时心里不停给自己打气:
不就是熬夜么?不就是通宵么?小意思,大学那会儿她可是整个寝室的熬夜冠军,工作后更是昼夜不分,她只需拿出三成功力,关山铁定熬不过她,即便关山睡了,她也能撑到天亮……
季妧睁开眼,天没有亮,但她有些懵。
她怎么是躺着的?身上还盖着大红的喜被……
意识回笼的瞬间,季妧唰一下坐起身,很俗套的掀开被子看了看——衣服是穿着的。
她懊恼的捶头。
是猪吗?被人放倒了都不知道,这幸好是关山,若换成别人……
对了,关山?
季妧偏过头,发现关山坐在圈椅里,单手支颐,似乎是睡着了。
“关山?关山?”
没反应,真睡着了?
这样睡,冻病了怎么办,他穿的本就单薄。
但是又不能把他叫炕上睡,虽然炕很宽……
季妧左思右想,起身轻轻打开炕柜,取了床她之前盖的厚被出来,蹑步下炕。
到了关山跟前,冲他挥了几下手,又屏息听了听他的呼吸声,果真是睡熟了。
季妧放轻了动作,把厚被展开给他围上。
虽然这样窝着睡必然不舒服,但男子汉大丈夫,能屈能伸,辛苦一夜,明天就解放了。
季妧在心里给他打完气,瞥了眼还在燃着的大烛,犹豫了一下,到底没有吹灭。
重新回到暖和和的被窝,季妧还在想,看来今天大家都累得不轻,不止她沾炕就睡,关山睡得也挺沉。
这样也好,这样她就可以放心入梦了。
季妧闭上眼,没多久,呼吸声就平缓下来。
圈椅里的男人却掀起了眼帘。
眸底清醒如初,哪里有半分睡意?
关山盯着将自己团团裹住的被看了许久,侧头,眯眼,望着炕上恬静的睡颜,唇角微扬,转瞬即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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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