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沨止走后,柏德文将几方会议的端口都掐断了,只留下阿提密斯一处,他带上门,周遭突然间变得安静。
“其实,有没有精神匣,我们都不会输给无限集团。”他轻声说。
“算了吧。”阿提密斯说:“你少安慰我了。”
他像是也屏退了周围的人,往后轻轻靠着椅背,修长的手指停下,他的指尖早已因为长时间的触碰键盘而微微泛红。
“先不说现在有多少人在精神中心接受治疗,需要保护,即便不用管他们,其余的人可以暴力拆卸精神匣,在没有任何保障的情况下与无限集团的人异能火拼,赢了……也不过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阿提密斯说:“在斯宾塞成立之前,继承者们就处于这样野蛮生长的状态,是斯宾塞的出现让他们的生活规律化、合理化,那么试问这样的结局跟摧毁斯宾塞的存在有什么区别?”顿了顿,他叹息:“太不体面了。”
“怎么办?我好像没有安慰到你。”柏德文笑了笑说:“不开心了。”
“我什么时候需要过你的安慰。”阿提密斯瞥了他一眼,垂眸。
他纤长的睫毛扇子似的垂落,遮住了那桀骜又璀璨的眼镜,“我就是……不甘心。”
这么多年来,除了赫尔墨斯死去前后,他很少有过无能为力的感觉。
他很讨厌这种感觉。
尤其是在柏德文道森身边,他习惯了当人人瞩目的强大助力,而不是一个花瓶。
他转眸望向柏德文,他以为会从对方那里得到一些评判的措辞,却不料对方只是像他投来一些痴缠的眼神,纯粹又温和。
“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阿提密斯古怪道。
“没有。”柏德文说:“就是发现,爱你的心情,这二十年从未停止过一刻。”
这突如其来的告白让阿提密斯愣怔在原地,过了好办天才讷讷道:“你秀逗了,都什么时候了,还说这种话!”
“想说就说了。”柏德文说:“看着你的脸,很难不想说这些。”
“……”
阿提密斯一点儿也不想承认,柏德文顶着这张脸,说这些油腻吧唧的话一点儿也不讨人厌,这大概是一种与生俱来的气质。
他的压了一下几欲上扬的唇角,眸光掠开,冷不丁的扫过柏德文脚下。
猛然间,他的瞳光定住。
“柏德文!”他冲口而出道:“把你脚下的那几张纸,拿起来给我看看!”
“?”柏德文略有疑惑,还是弯腰照做了。
他拾起了那几张纸,纸上印着的画面是盛欢正和一个男人在台阶上纠缠,那男人穿着邋遢,带着一副歪斜的眼镜,头发乱糟糟如鸡窝,从画面的视角仅能看见一副不太清晰的侧脸。
“拿近些!!”阿提密斯说:“这个人是——!”
“是盛欢的父亲。”柏德文说。
“你说他是盛欢的父亲?!”阿提密斯的表情僵硬,骇然盈满了他的眼窝。
“不然呢?”柏德文说:“我之前是听阿沨提过一两次,说盛欢有一个精神不太正常的开网咖的父亲……”
“这是river啊!!这个人是river!!!”阿提密斯说。
“river?”柏德文一怔,诧然道:“你说的是那个……在装备部、程序研发部以及异种研究部待了近十年的自然人,river?”
“我不确定……我仅仅只是跟他共事过。”阿提密斯猛地从桌边站了起来,急声道:“如果要确定,喊风间亚美来,如果这个世界上有谁能记得river的全部,唯有风间亚美!”
“为什么?”柏德文道。
“为什么?因为风间是river带的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学生!”阿提密斯说:“而且……风间爱他!爱到骨子里!如果不是因为river有家室的话她早就——总之她一直羞耻于自己爱上了一个有妇之夫。”他说到这里,再也无法在这莫大的冲击现实面前保持冷静,起身道:“我去给风间打电话!她现在应该回到图腾研究院了。”
柏德文伫立在原地,他垂眸,记忆悬浮往高处,像是一片被风吹起吹往远方的羽毛。
……
“斯宾塞真的不招自然人吗?”
“开玩笑,斯宾塞招自然人进来干吗?受虐吗?”
“可我怎么听说,以前斯宾塞好像……是招过自然人的?”
“这种话你也信?如果真的有自然人混进来,那我们的保密条例还有什么存在的意义?”
……
有关斯宾塞是否招募过自然人这件事,每隔一段时间都会变成斯宾塞人津津乐道的话题,他们虽然畅所欲言,但大多还是不信的,毕竟继承者和自然人之间的能力有着天壤之别,即便有自然人绕过图腾唤醒的步骤侥幸留在此处,也不可能发挥出光和热。
但事实上……斯宾塞确实有过一个自然人。
他的图腾唤醒没有结果,他的留下是学籍管理办对他的网开一面,是一次不能公开的破例,所以他不能与所有的继承者一样公开的参与课程学习,只能在特定的部门帮工,故而他在斯宾塞没有留下任何的人事资料,仅仅一个鲜为人知的代号。
river。
起初,没有人知道这件事,但后来,river因为过于出众的研究学习能力从装备部去到程序研究部又去往图腾教会……他熟悉了所有部门的工序和技能,最后,研发出了对所有继承者们都拥有里程碑式意义的精神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