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意思是,这里面巧合的概率的太大了。”赵宇森说。
“巧合?!一次两次三次,你都管这些叫巧合?!”顾沨止的声音虚颤。
“哦?不是巧合?那我可能就得阴谋论一下了。”赵宇森幽幽的说:“有没有一种可能,他谋划了这些事,促成了这些事,他知道这些事必然会发生,所以提前告诉了你,让你误以为,他有预知未来的本领。”
一条长长的死亡蠕虫被抽出了他的身体,顾沨止的眼前掠过极白的亮光,他软瘫在平车上,指尖都在不受控制的颤抖,嘴唇因为大量的失血而煞白。
“赵宇森。”他一字一句道:“你要不要听听自己在说什么?”
“精神类异能本就是个难以界定的范畴,预见?每年报上来自称自己会做预知梦的精神病没有一千也有一百,我见太多了。”赵宇森微微笑起来,“顾同学,我伟大的顾sir,你现在体会到被人用权力卡关的滋味了吧?”他慢条斯理的提醒,“去年,我低声下气的问你要这个内推名额你不肯给,跟我装铁面无私,我当时还以为你是真的铁面无私,没想到是因为你有自己的关系户要进!你想都不要想。”顿了顿,他冷笑道:“盛欢,他现在人已经在学校了,他知道了有关斯宾塞的一切,公共保密条例生效后,你就等着他接受记忆清除吧!”
说完,赵宇森猛地挂断了电话。
这时,医生取出了最后一枚虫卵,顾沨止的手臂已经被剖开到了骨质层,血肉模糊白骨嶙峋,旁边儿的符玉成已经不忍直视了,用双手掩面,顾沨止的眼皮垂落,他的指尖停止了颤抖,看起来极度疲倦,淡漠。
“是发生什么事了吗?”伍琳琅担心道。
“是赵宇森。”顾沨止的声音低哑,“他说我去年没肯加塞他的关系户,所以今年他也不会加塞我的关系户,就临时驳回了盛欢的入学申请。”
他平日里说话言简意赅,此时大抵是脑子不清晰,所以语调绵长,用词又有些饶舌堆垒,伍琳琅闻言暴跳如雷,“他有病吧!他去年加塞他大舅家那二傻子跟盛欢能比吗!!成绩明显就都是造的,两位乘除法都不会算,高等数学能有满分?波比跳都做不了几个,比熊提还胖,浑身的缺陷基因,哪儿来的优势!怎么好意思走优势唤醒啊!赵宇森自从去了学籍管理办,天天就知道pua下属,引进一些华而不实的新制度,据我所知学籍管理办一半儿的人都想扎小人咒死他!”
“我现在眼睛看不清,帮我找个0开头的号码。”顾沨止将手机递给伍琳琅,漠然道。
“你要不要先休息会儿啊?”伍琳琅看着他糟糕的脸色,“我感觉你快休克了耶!”
“休息个鬼啊,赵宇森正等着抓盛欢去做记忆清除呢。”顾沨止喘了口气道:“你找到了没有?”
“找到了找到了。”伍琳琅火急火燎的将手机递还给他:“这什么号码啊?你要干嘛?”
顾沨止歪了歪头,将脸颊贴上手机,眯着眼睛说:“赵宇森不是说我走关系加塞关系户么?我就让他见识一下什么叫真正的走关系。”
电话“嘟——嘟——”的响了两声。
……
伦敦 英格马场
服务生托着一部手机,小跑着穿过微微湿润的草地,奔向一匹正在缓慢前行的白马,这匹白马名叫“弗里斯大帝”,是他们马场里的明星选手,生的马鬃长而秀丽,通体毛色雪白泛银,双目炯炯然,是人人看到都好称一声“英俊”的程度,然而与他背上坐着的老者相比,就显得略逊一筹了。
“道森先生,您的手机响了。”服务生恭敬道。
柏德文道森校长今年已经七十多岁了,但一头茂盛的银发和那完美的发际线让他整个人的精神状态看起来好得不得了,是走在街上都会被各年龄段的女性搭讪要手机号的程度,他是典型的英国长相,鹰钩鼻,薄唇,翠绿色的瞳孔像是上好的祖母绿宝石,骑马装下的身材修长健硕,肌肉线条紧绷,服务生知道他闲暇时除了会骑马以外,偶尔还会去地下搏击俱乐部找刺激,是个优雅狂野两手抓的有情趣的老头儿,唯一的不足是他盲了一只右眼,被黑色的丝绸眼罩蒙着,但这份残缺又给他整体的气质增添了一丝诡异的神秘感。
柏德文轻勒缰绳朝着服务生靠过去,而后翻身下马,一手轻轻抚摸着马鬃,另一手从服务生手里接过了手机。
“你好,这里是柏德文道森。”
“顾沨止。”对面那头的家伙有气无力,直接把能省略的多余的字眼全省了。
“阿沨?”柏德文昂首叉腰,眺望着天际的蓝天白云,“年假休的怎么样?有没有按照我的推荐去寻找一处无人的海滨吹风?”
“十万火急。”顾沨止说:“如果你想让我不到二十五岁就浑身失血而亡的话,就继续跟我唠闲嗑。”
柏德文挑了挑眉,五指插入马鬃轻轻捋着,不愠不怒道:“怎么?头一回用内推资格就被赵宇森驳回了?”
“你怎么知道?”顾沨止诧异道:“你的读心术已经发展到隔着电话线也能施展了?!”
“就这点小事儿还需要动用我的图腾?阿沨,是你退化了还是我退化了。”柏德文懒懒道:“喝咖啡的时候稍微算一算也能盘出这些事情的走向吧?”
感觉他像是个神算子,远隔千里还把学校里的事情码的一清二楚,顾沨止道:“为什么?”
“你知道你去年以执行监察的身份卡的那个赵宇森的侄子的真实身份是什么吗?”柏德文索性也不骑马了,将缰绳递还给服务生,摘了护腕信步走向休息厅。
“是什么?”顾沨止道。
“是赵宇森的私生子。”柏德文语出惊人。
电话那头静了两秒。
“赵部长这私生活够可以的啊!”顾沨止震惊道。
“果然八卦才是人类力量的源泉。”柏德文啧啧说:“我感觉你现在人已经坐起来了。”
确实从床上直挺挺弹起来的顾沨止眯眼,伍琳琅甚至还为他披上了一件外套,他下了床,从挺靠在路边的救护车上跳下来,走到僻静处。
“赵部长跟现任妻子的婚姻是家庭包办的,这个私生子呢是他结婚之前就留下的,感情非同一般。”柏德文说:“是正儿八经爱情的结晶,当然了,我这不是鼓励非婚生子以及精神出轨的意思。”
“明白,您接着说。”顾沨止道。
“这个儿子出生之前的产检都是正常的,但是出生之后却表现出了严重的唐氏综合征的现象。”博德文说道:“虽说医学诊断存在低概率的误差,但是如此严重的唐氏特征在出生前没有查出来毫厘实在是不应该,所以唯一的解释只能是……”
“图腾的力量。”顾沨止道。
“没错。”柏德文校长说:“图腾力量对基因的修改是绝对强势的,且凌驾于绝大部分科学原理之上,检验技术无法侦测,但是他儿子身上唐氏的症状是真真实实的存在的,严重影响到了前途和生活,所以赵宇森怀着一丝希望,如若图腾不仅仅是修改了人类的正常基因,还带来了超群的力量的话,那么他儿子的人生也许还有希望可言。”
“所以他当时想方设法的想把他的儿子以侄子的名义加塞进学校来。”顾沨止的心绪一动,低声道:“但是我——”
“你也不用愧疚。”柏德文要了一杯酒,话风急转,“虽然他怀有丰满的愿望,但是骨感的现实证明,他儿子经过图腾教会的反复操作诱导,确实没有携带任何异能。”
顾沨止:“?”
顾沨止:“……讲话一定要这么大喘气吗?”
柏德文的笑声格外爽朗。
“我说这件事是为了告诉你,图腾会带来数不胜数的异常现象,但其中有多少是真实存在的异能呢?没人知道。”
“我不听。”顾沨止听出了他的画外音,冷笑起来说:“这个后门你必须给我开。”
柏德文停顿了两秒,奇道:“同学,你是在威胁校长吗?”
“赵宇森的儿子连校门都没机会进,那你猜去年是谁给他优势唤醒的机会?”顾沨止冷冷的说:“校长,双标不好吧?”
“你这样说搞得好像我这个人有多大人品问题一样。”柏德文懒懒道。
“如果你不同意,以后休想让我再做你的白手套。”顾沨止面无表情的说:“私下调查这种事情,找别人去做。”
“你说调查佘宝华的事?”柏德文耸了耸肩,语调莫名的低沉下去,“这怎么能叫白手套呢?全队团灭,他所在的位置距离真实的勘察点距离太远,我们对他产生怀疑合情合理。”
“合情合理你就应该昭告天下,偷偷摸摸的算什么事儿?”顾沨止翻白眼:“还给他慰问,颁奖,捧成烈属,搞得他像个真正的国宝,全校都得让着他。”
“还不是因为你说他是“无价之宝”吗?”柏德文笑说。
“关我什么事?我说的无价之宝指的是他带回来的化石标本ok?”顾沨止被他无赖的甩锅行径惊呆了,而后一个机灵,“哦,我明白了,合着你老狐狸放长线钓大鱼,把我推出去当挡箭牌!我说你怎么想起来那个时候专门支会我去看望他——”
“okok,算是我对不起你。”柏德文被拆穿了,也不愧疚,笑的前仰后合。
“shit!”后知后觉如顾沨止活活给整无语了,“我发誓我不会再给人当无偿保镖了!这是最后一次!”
“我看你不是不想当保镖,是想给某个特定的人当保镖。”柏德文轻轻一嗤,也不拆穿,“你说的那个新生叫盛欢是吧?”
“嗯。”顾沨止不置可否。
“我刚给他通过了审批。赵宇森要是看到他的名字前头又盖了我的电子签章,肯定要找我逼逼。”柏德文长吁短叹说:“唉,我真是一个心软到没原则的可怜老人。”
顾沨止:“……你可拉倒吧。”
“不过我丑话说在前头。”柏德文道:“通过归通过,赵宇森既然盯上他了,以后一定会对他的身份背景严加深挖,他行差踏错都有可能会成为把柄所在,且如果他通不过图腾教会的考核,就是上帝来了也留不住他。”
“这些以后都是我的事。”顾沨止说:“不劳您操心。”
“你心里有数就行。”柏德文兴致勃勃的说:“看来最近学校很热闹,我决定提前结束考察工作,回去看看。”
“你去吧。”顾沨止虚弱道:“我感觉我不行了,应该是急性失血性休克……”
心底绷着的一根弦猝然松开,他的眼前一阵阵发黑,猛地失去了身体平衡,他不得不扶住郊外的一棵胡杨树,慢慢的蹲下去,剧烈的喘。
“你行的。”柏德文不以为意的说:“得到这么牛逼的好消息,我猜你现在的求生意志一定爆表,绝不会那么轻易挂掉,期待与你的相见,顾si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