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个人跟你说的?这是什么壁画!看我不把那人揪出来打一顿!
盛欢瞳孔地震,在内心呐喊。
有些男人,尤其是顾沨止这种走矜贵风的大帅比,绝逼是跟“撒娇”两个字搭不上边的!毕竟就算他什么都不用干,光宽肩窄腰大长腿的往那儿一杵,腹肌胸肌胸锁乳突肌的线条就足以让人脸红心跳,空气中将全都充斥着运动着的荷尔蒙分子!
但谁知道就是这种不撒娇则以的人,真撒起娇来可是要了人的老命了!!
娇娇顾沨止到底是什么大可爱!服软的德国牧羊犬吗!!盛欢吞了口唾沫,在脑子里疯狂的呐喊:盛欢,你糊涂啊!!
就在他以为自己快被满脑子翻滚沸腾的热血冲没了的时候,耳畔骤然间响起了一声熟悉的鸟鸣。
冰凉,尖锐,如未足月的婴孩诡异的啼哭。
几帧画面冷不丁在他的视网膜上掠过,画面的背景有些熟悉。
到底是实打实的在里面推着平车跑过好几十个来回,所以这地方盛欢再熟悉不过了——是虞城附属医院的手术室。
照理说这个点是虞城附属医院的工作时间,十几个手术间皆亮着“手术中”的灯,每个科室的团队都应该在热火朝天的干着活,护工巡回等满走廊的人来人往,送病人送标本打单子,但画面中的手术间内却是一派寂静。
空荡荡的走廊内一个人也没有,唯有一个踩着高跟鞋的女人。
那女人穿着一看就价格不菲的衣裙,却披头散发,怀中紧紧抱着一个黑红色的肉球,那姿势珍惜爱护,如同抱着一个刚出生的婴儿,她旁若无人的走在手术间里,而后,停在了“一号手术间”的门口。
“许念姿?!”盛欢猛地一怔,冲口而出。
“什么?”顾沨止道。
他叫的没头没尾,甚至一骨碌从床上坐了起来,双目直勾勾的望着前方,仿佛受到了什么极大的惊吓,顾沨止深感诧异,伸手于他眼前挥了两下,道:“许念姿怎么了?开心?你怎么了?”
盛欢用力眨眼,而后掀了被子就要下床。
他左手重伤,还插着鼻胃管,刚刚吐完浑身都没什么力气,动作幅度稍大就眼冒金星,不用顾沨止出手就自动倒回了床头,手脚一阵阵痉挛,顾沨止骇了一跳,起身去抱他,刚要按铃喊护士,却被盛欢一把按住手腕下压。
“没结束!整件事情都还没结束!”由于极度的焦灼心急,盛欢的声音虚颤,音尾都打着抖,“鬼藤章鱼没死!它没死全!!!”
“没死全?!”顾沨止盯着由于惊恐而微微放大的褐色瞳孔,震声道。
“还有一个核细胞团!在许念姿的手里!!”盛欢几乎是用尽全身的力气在嘶吼,“许念姿现在就在虞城附属医院的手术室里!!她要闯一号手术间!!去救人!!快去救人!!”
顾沨止的眼角骤缩。
他的睫毛随着眼周纹路的绷紧而根根颤动,于瞳眸处洒下一片幽暗深邃的影。
“你说许念姿那里有鬼藤章鱼的核细胞团,现在在虞城附属医院的手术室里?!”他重复了一遍,神色探究。
“我知道这听起来很不可思议……”盛欢的心里“咯噔”一声,寒凉森冷一片。
这种事情说出来,顾沨止会信吗?
许念姿和鬼藤章鱼,光是这两个意像就很难让人联想到一起去吧!再者手术室何等封闭严禁,许念姿怎么可能进得去?
退一万步……许念姿还是顾沨止的未婚妻。
谨慎如顾沨止,又怎么会被他凭空无据如同捏造般的一句话左右?
但说出去的话犹如泼出去的水……盛欢慌乱的想,他现在连收回这句话的机会都没有了,他既然已经说出来,顾沨止定然会追问他是如何想的,为什么会得出这样一个结论,这又要怎么解释呢!!
一时间思绪被四面八方而来的涌浪冲垮,盛欢感觉太阳穴在“突突突”的急剧跳动着,里面的血管仿佛随时要炸裂开来,穿透他的脑膜延伸至外面的世界,他痛苦的后仰身体,将剧痛的头死死的抵在枕头上,对抗着内里无处宣泄的巨大压迫力,纤细清瘦的脖颈拉出脆弱易碎的弧线。
“开心!”顾沨止低声叫道,他猛地撑住床缘,作势要去按护士铃,盛欢艰难的将眼睛睁开一缝,强忍着剧烈的头痛死死的压住他的手腕,咬牙道:“不要喊护士!!!我没事!!!我只是——”
他的身体猛然间僵住。
他的指尖落在顾沨止的手腕上。
恰恰触着精神匣的位置,那复古的充满了齿轮的圆盘,不知何时竟闪烁起微光来,下方的齿轮迅速的碰撞开合,顾沨止猛地抬眸,他听见苏格拉底道:“检测精神值——三万六千一百二,滴——滴!无法检测master精神值,请重新校准,请重新校准。”
随着系统主脑的报错,盛欢的瞳孔在这一刻出现了须臾的透明化!
“是凌启刚。”他的眸子聚焦在虚空的某一处,矍铄如雪地上方的极光,语速极快,“凌启刚曾经跟许念姿见过面,他污染了她的精神,所以许念姿现在也是鬼藤章鱼的金吾卫,她在替鬼藤章鱼的核细胞团寻找合适的宿主……虚弱的对着外界空气门户大开的人类的躯体,手术室是最佳的猎场!”
他的语气笃定极了,仿佛一切皆是他亲眼所见,顾沨止深感震惊,他飞快的抽回自己的手腕,在盛欢的指尖脱离精神匣的一瞬间,盛欢眼中雪亮的光华褪去了,他猛地栽倒在枕头上,脱力般浑身的肌肉开始一分分的松弛下去。
“头不痛的感觉真好……”他的面色苍白如纸,喃喃自语,竟是如释重负般的唏嘘不已,“我头不痛了,这样真好……”
“……”
顾沨止不知该说些什么,他仍旧沉浸在巨大的震撼之中。
盛欢所说的这一切,无论是许念姿和凌启刚,还是许念姿和鬼藤章鱼,听起来都是那么的空穴来风。
他想,他是不该相信的,无凭无据的相信一面之词,不符合他们入学时所传授的行事准则。
从人物关系的矛盾点出发来看,许念姿加害过盛欢,盛欢也是有足够的理由编纂出类似的谎言来攻击许念姿的。
顾沨止闭了闭眼。
纵然以上这些种种的立场都在大幅度的削弱盛欢言语内容的可信度,他的理智也在告诫自己,不要盲从,不要盲从。
可是他的心呢?他的心却在发了疯般的叫嚣着——相信盛欢。
盛欢他啊……有着最千疮百孔的人生,他最为需要的,就是你的相信。
顾沨止垂眸,他的手已经拿出了手机。
“已为您检索到虞城附属医院医务部电话。”苏格拉底说。
“不,不打电话。”顾沨止喃喃地说:“来不及。”
他的眸光急转。
“给我定位1号手术间的位置。”他忽然说。
“收到,正在定位中。”苏格拉底说:“虞城附属医院手术室1号手术间位于本栋楼的六楼,直线距离您正下方偏西六十度角一百零五点四米处。”
顾沨止轻轻“啧”了一声。
“你等我一下。”他对盛欢说,转身出了病房门,边走边给熊提打电话。
“喂?熊子,你人走远了没?没走远?正好,把基地用车开过来,我要拿把m82用用,什么?你要给我送上来?不用不用,我自己来拿就行。”顾沨止说:“少耽误我过二人世界。”
……
盛欢死气沉沉的在床上瘫了一阵。
头不痛了,是真的不痛了,说来也奇怪,在触及顾沨止手腕的那一刹那,宛如奔腾的涌浪遭遇了开闸泄洪,巨大的膨胀的紧迫压力得到了纾解,现在只感觉到一种劫后余生的轻盈,思绪也变得明了而快捷起来,遂开始反思前情后果。
显然,他说了很多不该说的内容。
要想将这一切圆起来,一个字,难。
但比起自己的后路,他更担心被许念姿盯上的医生。
话说顾沨止人这是去哪儿了?怎么说走就走了,一点儿都不拖泥带水的。
……总不至于是去叫人来抓自己了吧?!
盛欢悚然一惊。
动不动就担心被人抓,盛欢感觉自己这职业病是改不了了,怂的他自己都有点儿看不起自己。
以他现在这幅状况,上面插着胃管,左右打着点滴,顾沨止要真带人来抓他,那他也是跑不了的,躺平算了。
盛欢倦怠的瘫回枕头上,半眯着眼。
眼前一闪,门开,顾沨止又推门进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