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其实不太想跟学校的这些人打交道,现在能办公立重点学校的基本都跟白道有关系,教育局警察局,为了响应国家保护青少年的号召,抓混混一抓一个准,真被关进去可不是闹着玩的。
“误会,误会。”他讪讪然,冲盛欢使眼色,“我们只是在聊给他爸爸买药的事,对吧?”
盛欢犹豫了一瞬,低声道:
“对。”
他说完,心口闷得厉害。
这应该是哪个高中部的学长吧,看校服样式应该是……好心来帮忙却得到这样的回答,肯定觉得他特别不识好歹,会很生气吧。
盛欢不敢看对方的眼睛。
“那个学,学长……”他试图劝对方离开。
“顾沨止。”
盛欢一愣,抬眸。
“高三一班,顾沨止。”对方说:“你的直系。”
差了三级下去,算哪门子直系?
盛欢张了张嘴,不欲与他争辩,只好顺着道:“顾学长……”
“哎!”顾沨止飞快的应下,笑吟吟掏出手机,“喂? 110吗?这里有个假药贩子敲诈勒索我学弟,猥亵未遂还试图恐吓受害人,对,被我拎着呢……就在虞城中学后墙这里。”
“唉你你你!你还真报警啊!”赵水皮大惊失色,冲盛欢大叫道:“小鬼!你还想不想要你爸好了!我进局子了你就等着你爸在家发疯吧!”
“我——”盛欢哆嗦了一下,宛若被戳到痛处,这下也急了,上手扒拉顾沨止,“我都说了没事了你干嘛!!你把电话挂了!!”
顾沨止比他高上大半个头,能轻而易举的躲开他的扒拉,盛欢跳了几下无果,彻底急眼了,一道锋利的银色弧光从他的掌心里探出,朝着顾沨止拿手机的腕骨划过去。
顾沨止的眼底终于掠过一丝诧异。
电话被挂断了,顾沨止腾出手来捏住盛欢的腕骨,看清了他手里藏着的东西——那是一枚被掰直了的回形针。
“原来是只小老虎。”顾沨止挑了挑眉,转眸看向赵水皮,“这东西用好了可不比管制刀具差,你确定要喊他单独去你家玩儿?”
赵水皮:“……”
赵水皮在抖。
盛欢挣扎了几下无果,白皙的耳根子通红,顾沨止的五根手指圈他的手腕绰绰有余,铐子一样纹风不动,他有种被拆台的羞恼,怒声道:“要你多管闲事!”
“卖假药的也是人,我也要关心人家的人身安全好不好。”顾沨止振振有词:“不过我说了都不算,看,警察叔叔来了。”
盛欢本以为顾沨止只是路见不平一声吼,但对方当着警察的面一通颠倒黑白,那滔滔不绝口若悬河,流畅程度足可以去当传教士,让赵水皮背下了全部的锅不说,还将自己从这场交易里完全摘了出去,整个故事严丝合缝无懈可击,盛欢这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对方对自己的了解也许不仅仅是“初三一班”这么简单。
赵水皮被警察带走了,顾沨止活动了一下指骨,发出“噼啪”脆响,看起来心情不错。
盛欢的心情却很糟糕。
爸爸的精神状态每况愈下,每天不是靠酒就是靠艾司唑仑入睡,最近甚至有了双管齐下的趋势。
爸爸很疯,但他却是唯一的亲人,盛欢不想失去他。
他的嘴角抽动了两下,低下头,刘海遮住了半边眼睛。
“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很伟大?”他的声音不大,嗓音也温润清朗,其中的攻击性却不假,“你根本不知道给别人带来了多大的麻烦!”
顾沨止垂眼,不愠不怒,目光里带了几分饶有兴致。
他忽然变戏法似的指间一晃,一块手机垂到了盛欢的眼前,上面是一片短信界面,抬头是【网咖老板-安定】
半月前 18:00
【晚八点弥陀巷】
【到了。】
10天前 21:23
【晚十一点西康路夜总会门口】
【到了】
三天前 20:56
【最近货紧缺,只有20片,总价不变啊,先钱后货,十二点整,弥陀巷。】
【知道了。】
10秒前
【最近卫生系统抓药贩子,不方便当面交易,八点老地方,药在垃圾桶上,钱过段时间一起给。】
【知道了,谢谢你。】
盛欢一愣。
“赵水皮的手机?”他纳闷道。
顾沨止不置可否,收了手机又从兜里掏出一个润喉糖的罐子,倒出几粒白色的糖果来。
“这个够不够像艾司唑仑?”他问。
盛欢:“……劲爆薄荷味儿?”
“就白酒吞,什么味儿应该也吃不出来吧?”顾沨止耸了耸肩。
盛欢:“。”
好有道理。
不当面交易的话,是谁卖假药好像都无所谓。
但是等等,为什么这家伙连爸爸吃药就的是白酒的事都知道!
“还有问题吗?没问题的话,我送你回去上课?”顾沨止说:“一三一班的盛欢同学。”
盛欢猛地抬起头。
“你怎么连我名字也知道!”他错愕道:“你——”
“别误会,我可没有找人查你什么的,只是观察了你几节体育课。”顾沨止摆手道:“很多信息其实通过分析就能得到,比如你每次都借自由活动加课间休息这半个小时来找赵水皮交易,他总是记不得你爸爸是谁,所以你每次都要把你爸爸安定配酒的事迹说一遍。”
“这么偏僻的地方,你用肉眼观察?”盛欢震惊道。
“抱歉,并不是。”顾沨止以食指指了指斜上方,梧桐树的树冠翠绿如盖,电线缠绕近进出,一枚金属物被挡的严严实实,“这里有个老摄像头。”
盛欢:“……”
“你们班体育委员家里是做白酒批发的。”顾沨止说:“你跟他的沟通来往最密切,应该是能底价拿到两瓶酒吧,代价是运动会上替他包揽所有他不擅长的项目。”
盛欢:“……”
“至于名字,你在低年级部很有名。”顾沨止笑的有些闷骚:“原因,大概和我差不多。”
“你会出现在这里果然不是一时兴起。”盛欢麻了,幽幽道。
顾沨止轻轻勾唇,居然还挺骄傲,“嗯,是蓄谋已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