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扣下那两辆车的时候不知道背后是你,现在知道是你我也一样走官家的流程,是不是你根本无关紧要——我劝你先摆清自己的位置,明白了吗?”
贺昀州喉咙微动,半晌才开口“你知不知道自己这样做的后果?”
纪然目光微凛,“我不必知道。”
“你得知道。”贺昀州轻声叹道,“岑家……岑家先前逃往金陵未遂,被陛下发现,给了严惩,这才……出此下策。”
贺父撑着身旁的桌子站起身。
“若是此番又被陛下发觉,那岑家……还有我,怕是要被陛下拉出来杀鸡儆猴,那个时候等着我们的,就是真真正正的天子之怒——”
纪然颦眉,“所以,今早那辆车上的东西,确实就是你们谋划出逃的证据?”
贺昀州哑然失笑,“你是不是到现在还被瞒在鼓里,什么都不知道?”
“知道什么?”
“洛阳城,要变天了……”
“我劝你慎言——”
“现在慎言还有什么用?”贺昀州压低了声音,但每一句话都说得声嘶力竭,“昨天的冬祭,风把祭旗吹跑了,旗杆断了,旗官当场毙命——你知道吗?你不知道!
“整个岱宗山都封锁了消息,不准任何人将这件事外传!
“你再想想最近岱宗山附近的咄咄怪事,那些要么失了灵力要么突然暴亡的修士,还有几日前岱宗山的地震——皇帝才上山,地龙就翻身了,这什么意思不用我多讲吧?
“现在再不逃,等陛下回了洛阳,所有人就都逃不掉了——你,懂吗?”
“传言而已,不足为信。”纪然握住了腰中的剑,“现在让开,你今日在这里的胡言乱语,我可以当作没有听见。”
“你真的……就一点面子也不留给为父?”
纪然站定,他回过几分侧脸,冷声道,“我早就不是贺家的儿子了——今天来,就是想告诉你这个。”
贺昀州稍稍低下了头,原先一脸可怜巴巴的表情风卷残云般地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另一重带着威慑的笑意。
这个表情,纪然也很熟悉。
这是贺昀州“酒后吐真言”的一贯作风,往往在前面一番悲悲切切的哭诉之后,在所有人都对他心怀怜悯之时,他就会突然暴怒,仿佛自己是天底下委屈最大的人。
一个委屈最大的人,该理所应当地向所有自己憎恨的对象讨要一个说法,或是某种补偿。
“那我有一个问题……要问你。”
贺昀州的两只眼睛突然上翻,带着怨怼看向纪然。
纪然微微眯起眼睛,来了。
时至今日,他依旧能回忆起年幼时被这套组合拳打得无法招架的痛苦。
而今他再次站在父亲面前,只觉得一切都变得荒诞且可笑。
纪然稍稍扬起下颚,“说。”
“你说你不是贺家的儿子,那你是谁家的儿子?”贺昀州冷声讥诮,“天箕宫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