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皇子,他长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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围场的消息跟京里要隔着几天,待得丰绅济伦父子两个被发往盛京的旨意传回京中,廿廿听了也是大感意外。
跟当日围场中的王公大臣们一样,京中的人们也都在心下画魂儿,问一句“……丰绅济伦是怎么惹怒皇上了啊?”
廿廿心下也不由得格外留意了些儿去。
——原本之前还隔着丰绅济伦给如嫔母家办的事儿,因丰绅济伦随驾出京,廿廿还没来得及将这事儿查清楚,怎么都没想到丰绅济伦却在围场就出了事,而且被皇上罚了这么重去。
吉嫔得了信儿,也坐不住了,来找廿廿问,“皇后娘娘将这事儿奏明皇上了?”
廿廿无奈地笑,“瞧姐姐说的。这事儿还没瞧出来背后有什么,我怎么能就糊里糊涂地奏明皇上了呢?再说至少从表面上来看,丰绅济伦这是帮了吉嫔的额娘和弟妹们,这是办的好事儿,我何至于就因为这个便奏明皇上了呀?”
“退一万步说,就算皇上知道了这事儿,又何至于如此震怒,要罚丰绅济伦这样重呢?”
吉嫔想想便也点头,“说的也是,那皇上又是何至于如此的呢?”
吉嫔想了一会子便也不想了,只凝着廿廿笑,“不管怎么说,至少未来三年之内,皇后娘娘不用再担心丰绅济伦那边儿跟二阿哥再有什么事儿了。皇后娘娘可以松口气了。”
廿廿却轻轻摇头,“对丰绅济伦,我谈不上恼恨,故此得了他这样的信儿,我也不至于是放心和解恨去。”
廿廿静静抬眸,“我当初担心的,不过是因为绵宁侧福晋富察氏的缘故,叫丰绅济伦与撷芳殿和永寿宫这三方搅合到一块儿去。我虽没想替绵恺和绵忻争什么,可也总要防备着旁人来算计他们去才是。”
“可是至少目下看来,丰绅济伦还没做什么出格的来,故此倒不能就此断定他会怎么着了。这会子听说他父子两个被发往盛京去赎罪,我这心下倒是有些恻然。便是他父子两个自己怠惰,也算罪有应得,我只是想着和硕和嘉公主和他父祖的功绩去。”
吉嫔便微微眯起了眼,玩味地瞧着廿廿去,“所以皇后娘娘的意思是……?”
廿廿含笑抬眸,“姐姐最是剔透。这世上从不缺少锦上添,却没多少人能做到雪中送炭。”
吉嫔便轻轻点头,“此时丰绅济伦父子落难,二阿哥自然要避嫌,唯恐躲得不够远呢。皇上如此震怒之下,王公大臣们又有谁还敢帮衬他们父子去了?而这时候倘若是皇后娘娘你伸手拉拔他们父子一把,那才当真是雪中送炭了。”
廿廿点头,“皇上这旨意引得前朝后宫侧目,我这当皇后的便也该帮皇上有所转圜。便不是为了他们父子两个,也是为了周全和硕和嘉公主和他们父祖的颜面去。”
吉嫔便笑了,“还是皇后娘娘想得周到。那丰绅济伦只要是还有良心的,从此往后,又怎么还好意思辜负皇后娘娘的恩德去了?”
次日廿廿便传丰绅济伦之妻——固伦和敬公主第四女博尔济吉特氏进园子来说话儿。廿廿还特地嘱咐了,因宫中还有四阿哥年幼,正是爱玩儿的时候,叫博尔济吉特氏将家中的女孩儿也带进来见见。
博尔济吉特氏此时正是六神无主之时,得了皇后的召见,不啻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一般,这便带了小格格一起进园子觐见。
那小格格比绵忻大着几岁,十分乖巧懂事,进了园子来礼数周全,一点儿都没有普通世家女孩儿娇生惯养的模样去。都不用博尔济吉特氏吩咐,小格格就自己去哄着绵忻玩儿了。
廿廿和博尔济吉特氏两人看着他们两个孩子,也是忍不住露出微笑来。
廿廿收回目光来,含笑对博尔济吉特氏道:“你是和敬公主之女,丰绅济伦是和嘉公主之子,你们两口子便都是天家的外亲,这亲近自是外人比不了的。”
博尔济吉特氏赶紧起身行礼,“……奴才家老爷和奴才的长子有负皇上和皇后娘娘的期望,奴才也难辞其咎。”
廿廿含笑摇头,“你是科尔沁的格格,你觉着盛京远么?”
科尔沁部的游牧地与盛京隔着很近,故此当年大清刚起事的时候,就是与科尔沁部兵戎相加得最多,后来采用联姻的方式巩固下联盟的关系来,才也是科尔沁部与大清皇家的通婚最多。
故此要说盛京距离京师远还是不远,这出自科尔沁的格格倒是最有资格说话的,毕竟她从小到大,已经从科尔沁到京师的这条路上走过太多回了。
博尔济吉特氏便轻轻摇头,“奴才觉着不远。”
天子恩泽,远播八方,她自家是科尔沁的亲王,别说科尔沁是真的不远,人家便是远在云南的土司家里还要高高挂起匾额来,说“天威咫尺”呢,故此无论从公还是从私,她都得说不远。
廿廿满意点头,“可不是?盛京与伊犁和乌噜木齐比起来,当真是压根儿就没法儿比了,是不是?”
当听到“伊犁”二字,博尔济吉特氏的心便是倏然提起。
——朝廷发配罪臣,便是人家皇后娘娘母家的前大宗公爷明安,都是发配到伊犁那边儿去的。
廿廿也不着急,抬眸看着博尔济吉特的神情,知道博尔济吉特氏已是明白她的意思了。
“盛京乃是祖宗故都,唯有皇室宗亲才能发配到盛京去。倘若是普通的大臣,哪儿还能发到盛京去,全都一股脑儿地发到伊犁去效力赎罪了去。忠勇公和你家哥儿身为镶黄旗侍卫,当众拉不满弓弦,这是众目睽睽之下,皇上自不能不问。”
“再者,这事儿偏偏是发生在忠勇公和你家哥儿向皇上献上猎获之后……既拉不满弓,却还能斩获那么多,那若往严重了说,岂不是有欺君大罪之嫌了?”
廿廿的话语本轻,却将博尔济吉特氏惊得连忙跪倒在地,“奴才岂敢!”
看额娘跪下了,那小格格还在绵忻跟前玩儿呢,就在原地也跟着双膝跪倒。小小的年纪,竟一双长泪静静落下,却不出一声儿。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