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急忙放下车帘,捧着暖炉问道:“今年是不是格外的寒冷?”
并没有,往年也都是直到进入三月,才看不见边边角角里躲藏着的积雪。
虎头与他们走了一路,也一路护卫着长公主和云萝,直到京城外才与他们分别,转道走上另一条路,直奔大营。
进城的时候,除了随行的侍卫和奴仆,依然是去时的三人。
低调进城,本意是懒得大张旗鼓,却没想到遇上了一场意外。
有人当街纵马,直冲长公主的座驾。
当时,长公主正在跟云萝抱怨天气太冷,冻得她面皮子发紧,也不知有没有起了褶子。马车也太颠簸了,走了这一路,她的骨头架子都快要散了。
云萝特别耐心的听着她的抱怨,还拿出镜子给她照脸,可惜专业对不上,要是沈大小姐在此的话,说不定还能给马车弄个减震系统。
长公主对着镜子,发现自己依然貌美如,也就略略宽下心来。然后,随着急促的马蹄声飞快靠近,行驶的马车忽然急停,惯性使然,长公主的脸一下子怼在了坚硬的铜镜上。
马车内光线昏暗,但云萝依然清清楚楚的看见了她的脸上瞬间浮起一圈红痕,正是铜镜的大小和形状。
长公主愣了会儿,下意识伸手摸脸,摸到脸上微微凸起的红痕,又呆了呆,然后几乎是刹那间,两条细细弯弯的眉毛倒竖,美眸之中喷射出火光。
“大胆!”马车外传来长公主的扈从统领赵无城的声音,“你是何人,竟敢当街纵马,冲撞贵人!”
但那人显然是个嚣张的,不仅没有悔改心虚,还朝赵无城叫嚣道:“你又是何人?竟敢阻小爷的道,惊了小爷的吗,砍你十个脑袋都赔不起!”
紧随而来的是一道鞭子破空的声音,然后又听见他气急败坏的喊道:“撒手!大胆刁民,你知道我是谁吗?”
然后是一声惨叫,云萝打开车门就看见一个人脸朝下的趴在地上,织锦的披风将他盖得严严实实,除了一颗脑袋,其余的身形皆不可见,也不知他披风底下是个什么姿势。
景玥站在他的身边,一手抓着鞭子将他踩在脚底下,另一只手上还捧着一个油纸包,百年老字号卢氏家的烧鸡隔着油纸都在往外散发着浓郁的香气。
景玥没想到他转个身的工夫,长公主和阿萝就被这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东西给冲撞了,因此更加生气,脚踩在他身上碾了碾,问道:“不知你是哪座庙里的大佛?说出来让本王得空的时候也好去瞻仰一番。”
那人被踩得“嗷嗷”叫,惹得路人皆侧目,一个素衣老妇不满的说道:“不过被轻轻踩了一下就叫得跟杀猪似的,叫给谁听呢?”
那人抬头怒瞪老妇,老妇瑟缩一下,然后又更用力的瞪了回去,瞪完后抬头朝景玥行了个礼,问道:“王爷从江南走亲回来了?不知老夫人有没有为难您?”
说着,眼神一个劲的往他身后的马车上瞄。
全京城都知道瑞王爷跟安宁郡主定亲后就去江南走亲,拜见卫老夫人了。
景玥的威望随着他再次凯旋而高涨,京城百姓都没那么怕他了,尤其是在和云萝定亲之后,如今街上竟然还有人主动跟他打招呼,让他怪不习惯的。
他迟凝一瞬,回了一礼,问道:“您可知这是何人?”
见他举止有礼,站在旁边的另一个妇人主动插话说道:“王爷去年冬月就去了江南,这人却是腊月才到的京城,难怪不知他是谁。他是北镇侯家的公子,是从东边一个叫……叫不出名的偏远小地方来的,这两个多月在京城里横冲直撞,嚣张的不得了,大人们也不管管他,前两天还把进城的一个老汉撞断了腿!”
长公主忽然把马车门大大的敞开,垂眸把地上的人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遍,冷笑道:“北镇侯府的子孙就成了这个样儿?老侯爷若泉下有知,恐怕连棺材板都要压不住他了。”
那人后知后觉,似乎终于反应过来他冲撞了身份尊贵的人,但是这些天来,他一直横冲直撞的,也没有人跟他计较,和他在老家时似乎并无差别,胆子也就更大了。
此时突然听见祖先被人拿出来说道,他不禁生气的转头过来质问道:“你又是何人?”
看到长公主和云萝那两张脸,他的眼神突然就直了,眼中明晃晃的垂涎让人感觉十分不适。
长公主的目光一沉,伸手把云萝往后一推,朝景玥指使道:“给我挖了这一对不安分的眼珠子!”
“殿下!”蔡嬷嬷连忙出声阻拦,“这好歹也是北镇侯府的公子,论起来与咱们家还有些亲戚缘分,您若生气,给他个别的教训也就是了,不至于要挖他眼珠子。”
长公主不屑道:“京城的地界上,哪两家还没点亲戚缘分?”
但该斗的时候不也依然斗得你死我活?那时候可没有谁跟谁讲亲戚情分。
话虽如此,但她也没有再说要挖他眼珠子的事情,景玥却不愿意轻易放过,稍一用力就夺过了鞭子,反手朝他抽下。
瞬间,一道血痕就出现在了他的脸上,横亘着两边颧骨,只差一点就能抽裂眼眶,毁了他的两只眼珠。
一声惨叫惊得马匹都不安的踱了两步,云萝透过缝隙看了一眼,面不改色的移开目光,对景玥说道:“刚回来就不要喊打喊杀的,晦气。”
打都打完了,才说这句话,是不是有点迟了?
但听到云萝的声音,景玥眼里的凉意迅速隐退,然后把沾血的鞭子往他身上一扔,转身捧着烧鸡送到了云萝面前,“你刚才不是说饿了吗?先填一下肚子。往前走一段就是福满楼,他家的酥肉也是你爱吃的,我已经叫无痕过去准备了。”
脸上已丝毫不见刚才挥鞭抽人时的冷酷,身后在地上打滚的那个人更是如同不存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