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清一早就觉察出不对劲,敌方的士兵似乎只有已方半数之多。
打到一半还未见颓势,主将突然要退兵,也不符合常理。
追着追着他便怀疑对方可能会设伏,直接鸣金收兵不再继续追了。
承天军撤回几十里外的驻扎地,不过一个照面便损失了一千多号人,还折了个赵骁极为看重的马震威,气的得赵骁炸了毛。
回到大营,宋玉竹和许定坤一行人迎了出来,连忙询问战事。
赵骁摘下头盔道:“埋伏没用,对方根本不上当。”
许定坤道:“如果正面攻打,即便打赢了我们恐怕也会损失惨重。”
“那也不能这么打了!”
这场战役注定是持久战,双方开始都在互相试探。后续又打了两场,各有伤亡,渐渐的战争变了味儿。
承天军这边不再主动强攻,而对方也不敢轻举妄动,两边大军就这么对峙着,偶尔小打一场。
一直到五月份,天气逐渐转暖,庞大的军队消耗巨大,盛军开始露出疲乏之势,他们后方的补给不够了。
而承天军这边有徐冰在后方坐镇,粮草源源不断的往前线送,几乎每隔十日就有粮草抵达。
天气转暖,黄河开河后直接水运过来,速度反而更快。
不光是食物,药品和兵器也是供应的十分充足。
宋柏在后方也发挥了很大作用,他联系二哥宋桥,帮忙收了一大批伤药。
自从分家后宋桥便一直心怀愧疚,收到宋柏的信后,二话没说立马带着儿子去收药,花了三万两银子收了十车的大蓟、小蓟、三七和血竭送到了徐州城。
兄弟二人乍一见面,都没忍住红了眼眶。
宋桥拉着宋柏的手道:“当初后悔让你们离开,弟妹还怀着孩子,还颠簸了这么远的路。”
宋柏擦擦眼泪道:“没事,母子平安。”
“我收到你的信了,娘听闻弟妹生下千金非常高兴,还特地让我给孩子捎来许多东西。”
二人回了王府,宋桥去看了眼才三个多月的小侄女,想自己都当了爷爷的人了,如今又当了一回伯父。
宋桥把老太太拿来的东西递给江蓉。
沉沉的包袱里装着七八套做工精细,用料讲究的小衣裳,江蓉认出这是老太太的女红。
宋老太太年轻时女红了得,虽然这几年眼睛花了,但做孩子的衣裳还是得心应手,一点不比外面绣娘做的差。
宋玉堂和宋玉沣小时候都穿过她做的衣裳,唯独玉竹没穿过。如今老太太解开心结,给孙女做了许多套,似乎想要补偿当年落下的孙子。
包裹里还有两块金子的长命百岁锁,一块是给玉潼的,另一块则是给宋玉竹的。
她听闻宋玉竹跟着大军去前线打仗,心里也是担忧,送来这长命锁,想保佑孙儿平安。
江蓉眼圈微红,心里酸涩不已,说不怨恨都是假的,可终究是两个孩子嫡亲的祖母,想到她那么大年纪还给孩子做了这么多衣裳,便是想恨也恨不起来了。
“娘……娘她身体还好吗?”
宋桥点点头:“天气暖和了,身体比冬日好一些,偶尔还能出来溜溜弯。”
宋柏和江蓉同时点头说:“那就好。”
孩子太小,玩一会就困了,江蓉抱着孩子回了里屋。
宋柏和宋桥兄弟俩叙了叙旧,之前宋桥总觉得侄子年纪小,起义谋反都是胡闹。
如今知道他便是那大名鼎鼎的承天王,带着十万大军北伐,心中五味杂陈,既有些自豪又有些惭愧。
“你交代买的药,我和玉堂都买齐了,不够的从咱们自家的药坊里凑了些,全都拿过来了。”
“真是太谢谢二哥了!”
宋桥摆摆手说:“一家人不说两家话,玉竹带军在前方打仗,我们也一样担心,有多大力使多大力吧。”
宋柏:“花了多少银子,我叫徐大人结给你。”
“跟我还谈什么银子?”
“一码归一码,这药又不是光玉竹自己用,当然要结银子。”宋柏不能让二哥拿买药的钱。
两人推了半天,最后宋桥只收了本金,临走时把大儿子宋玉堂在这里帮忙。
这些药材都要炮制一遍,碾成粉末装进密封的坛子里,再送到战场上。
前方战事紧急,宋柏不敢耽搁,抓紧时间叫人帮忙炮制伤药。
徐冰也派人四处收购粮食,之前合作的牛老板和林老板,又先后卖给他十万石粮食,手里的银子够用,底气也足,这些粮全都由城中的军民护送到前线。
*
前线盛军军营里,叶清脸黑的像锅底,看完手里的信件,直接团成团狠狠的摔在地上。
负责送信的士兵吓得一抖。
“去,继续回去要粮!不光要粮,还要伤药!甲胄!武器!什么时候给,我们什么时候出兵!”
“是…是!”士兵赶紧退出营帐。
辎重守王琪眉毛拧成了疙瘩:“将军,再不送来粮,咱们可就断粮了!士兵已经连着吃了七八天的稀粥,这样下去可不行,吃不饱饭怎么打仗?”
叶清捏着眉心问:“还有多少粮?”
“七车,最多够吃三天。还得是不吃饱的情况下,要是放开肚子吃,最多能吃一天。”
“他妈的……”叶清恨的牙根痒痒,他带着兄弟们在前方卖命,后面那些人吃着山珍海味还得拖他的后腿!
这种大战打的就是消耗和补给,人家承天军一车一车的往战场运。
自己这边可到好,半个月接连递了了六七封信,朝廷愣是一车粮都没送来。没补给,没粮食,神仙来了也打不了这仗啊!
信上让他自行解决,怎么解决?抢当地百姓的粮食?那他妈的跟土匪有什么区别?
朝廷没钱他相信,毕竟都快被蛀空了。世家难道也没钱?他们囤田万顷,粮食堆积的都发霉烂了也舍不得拿出来!
越想越气,叶清恨不得直接打回上京,杀了那群贪官污吏!